阳光慢慢爬上窗棂时,家门口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是大哥和二哥气喘吁吁却面带喜色地先回来了。
“成了!”大哥陆庆国放下空袋子,抹了把汗,眼睛发亮,
“大姑和小姑家……唉,你是没看见,咱放下粮食,小姑眼泪哗就下来了,抱着米袋子都哆嗦。一个劲儿问是哪里来的活菩萨……我和二哥按爸说的,狠狠嘱咐了好几遍,让她们千万藏着,吃完了想法子来村里买。”
二哥陆庆华接口道:“对对!大姑和小姑都赌咒发誓了,说知道轻重,绝不会往外瞎说一个字。大姑还塞给我们几个煮熟的野板栗,非要我们拿着……”
正说着,陆卫庭和三哥陆庆丰也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同样的疲惫和欣慰。
陆卫庭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情况都差不多,家里都吊着锅底了。你二姑娃都饿得在啃榆树皮……看到粮食,那眼神……”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但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感慨,“都交代清楚了,她们都明白。”
陆庆丰兴奋地补充:“三姑家还硬要塞给我们半篮子晒干的苦菜根,说是最后一点能吃的了,非要谢谢我们……诶,这钱?”他有点困惑地看着父亲递过来的一个更小的布包。
陆卫庭笑了笑:“你三姑硬塞的,说是买粮的钱,不能白拿。不多,几张毛票。我推辞不过,就先收着了。回头……总得想法子再补给她们。”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却透着喜庆的脚步声。
是大伯陆卫民、二伯陆卫国和三伯陆卫华,后面还跟着昨天几个帮着搬粮的年轻后生,还有李婶、张跛子婆娘等几个村里老人和妇女。
“卫庭!卫庭在家不?”大伯嗓门洪亮,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到了。
门一开,一群人涌了进来,小院立刻显得拥挤热闹起来。
他们的手里都没空着:李婶端着一小碗看起来蔫蔫却洗得干干净净的野菜;
张跛子婆娘捧着她家仅有的几个鸡蛋;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木匠老汉,递过来一个他连夜赶工修补好的、村里盛粮食用的破斗(木容器),边角都用削好的木楔子加固好了,擦得锃亮;
还有几个娃娃,手里攥着不知哪里翻出来的几个干瘪的山枣……
“卫庭啊,”大伯代表众人开口,眼窝深陷却闪烁着光,
“昨天…多亏了卿瑶侄女弄来的救命粮!大伙儿今天凑了点心意,东西不多,就是个念想……”人群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要不是卿瑶弄来的粮食,俺家的细娃子都要饿没了……”
“小陆同志是咱村的福星啊!”
“谢谢!谢谢你们父女俩!”李婶声音哽咽,把那碗野菜递过来,“家里实在没啥好东西了……这点菜,给卿瑶添个味儿……”
“对对!还有这鸡蛋!给卿瑶补补!”张跛子婆娘也赶紧往前递。
看着乡亲们手里那一点点却无比沉重的心意,听着那朴素真挚的“谢谢”,
陆卿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簌簌地往下掉。
她手足无措,又感动又心酸,连忙摆手:“李婶,张婶,王伯,大家……使不得!真使不得!这……这都是应该的!你们日子也难……”她看向父亲,眼神里带着求助。
陆卫庭眼角也有些湿润,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乡亲们郑重地说:
“大家的心意,我们父女俩领了!这情分,我们记一辈子!但东西,真不能收。大伙儿自己都勒紧了裤腰带活命,拿这些出来,不是剜大家的心头肉吗?”
他环视一圈,目光沉静而有力:
“这些天,只要有机会,只要卿瑶还能想办法,咱村就不能再饿死人!日子还得往下过!但这粮食的来路特殊,千万千万,不能往外张扬!管好自己,管好家里人,咱们才能细水长流!”
乡亲们激动地点头,有人悄悄抹泪,有人嘴里不断念叨着“放心放心”、“我们都懂”。那份感激是炙热的,那份守口如瓶的决心同样无比清晰。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乡亲们,小院恢复了宁静,只留下那些被硬塞下的零星东西。
陆卿瑶擦干眼泪,心头却像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充盈着,满满的,沉沉的。
她拿起一个大伯娘悄悄放在窗台上的、编织得异常精致小巧的麦秸秆蜻蜓,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沾着的汗水和朴拙的心意。
她望向父亲,陆卫庭也正看着她,父女俩无需言语,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前路依旧艰难,但这一袋袋救命的粮食,一句句沉重的嘱托,一份份烫人的感激,已经不仅仅是果腹之物,它们凝结成了一股无形的力量。
这力量,像一粒种子,深埋在被苦难浸透的土地里,在静默的守护中,等待着风雨过后,破土生芽的希望。
六零年代文的团宠炮灰6
陆卫庭家的小院在经历了清晨的喧嚣与至深的情意后,终于重归宁静。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村民们激动的话语和哽咽的谢意,像一层温暖的薄纱,轻轻笼罩着简陋的屋舍。
陆卿瑶小心翼翼地将窗台上那只精巧的麦秸秆蜻蜓收进掌心,那朴拙的技艺里蕴含的情感,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初遇锦鲤与暗藏的霉运
晌午过后,当陆卿瑶正准备将院里散落的几根野菜收拾干净时,一个清脆的声音飘进了院子:“六叔!卿瑶妹子!在忙呢?”
只见一个穿着干净、脸上带着近乎标准笑容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她就是女主杜鹃,隔壁杜家的幺女,也是村里公认的“福星”、“小锦鲤”。她手里挎着一个新编的小竹篮,里面装着……几个品相极好的野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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