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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第1页）

说罢，竟真拖着王善保家的就往门外走！

王善保家的杀猪般嚎叫起来：“哎哟！五姑娘饶命！奶奶救命啊！”

凤姐早已吓得腿软，连连跺脚，几乎要哭出来：“哎哟我的小祖宗！快放手！快放手！使不得！使不得啊！”

这要是真让怜春和探春拖着王善保家的闹到王夫人甚至贾母跟前，她王熙凤今晚这差事可就办到头了！不仅差事办砸，还得罪了三姑娘、五姑娘，更开罪了邢夫人！她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

她慌忙扑上去，死死拉住怜春的胳膊，声音带上了哭腔：“好妹妹！好祖宗！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办差不利！你快消消气！万事好商量！惊动了老太太、太太，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啊！”

周瑞家的等人也早已吓傻，此刻才反应过来，忙一齐上前劝解，拉的拉，劝的劝，又忙去搀扶地上鬼哭狼嚎的王善保家的。

秋爽斋内，顿时乱作一团。探春见状，知真闹到上头，于自己姐妹也非全益，且见凤姐已是真怕了，便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对怜春道：“五妹妹，且慢。”

怜春闻言，这才松了手。王善保家的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涕泪横流，再不敢吭声。

怜春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目光冷冷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落在面无人色的凤姐脸上，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二嫂子，今日之事，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与三姐姐的院子，便不劳你们‘查检’了。若信不过我们姐妹，只管回明太太，请太太亲自来查。至于其他各处，二嫂子自便。只是，若再敢有奴才敢不敬主子，借机生事，便不是一巴掌一脚能了事的了。”

凤姐此刻哪还敢说半个不字，连连点头：“是是是！妹妹说的是！都是这起子奴才该死！我定严加管束！绝不敢再惊扰妹妹们！”她此刻只求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探春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怜春亦转身，与探春一同回了内室，帘子“唰”地一声落下，将一院子惶惶不安的人隔绝在外。

凤姐看着那晃动的门帘，又看看地上狼狈不堪的王善保家的，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虚脱。她勉强定了定神，命人扶起王善保家的，草草收拾了残局，如同打了败仗的逃兵一般，灰溜溜地带着人离开了秋爽斋，哪还有心思再去查检别处？只让周瑞家的带些人继续去随意看看便是了。

却说那夜凤姐带人抄检大观园，在探春、怜春处碰了个硬钉子，铩羽而归。然则周瑞家的奉凤姐之命，仍带人往各处查看。行至迎春的紫菱洲，迎春性子懦弱，不敢拦阻，只得由着她们翻箱倒柜。

那司棋因与潘又安私会之事被鸳鸯撞破，虽当时鸳鸯并未立刻声张，只严词训斥了二人，命潘又安立刻出园不得再入，又警告司棋好自为之，但司棋心中已是七上八下，日夜不安。她将那日潘又安所赠的香囊、玉佩等物，并往日传递的私信字帖，皆藏在箱底一个小匣内，自以为隐秘。

岂料周瑞家的是个极精细之人，翻检之时，竟将那匣子搜了出来！打开一看，内里之物赫然在目，更有潘又安手书的一封大红双喜笺帖，上面写着些“海誓山盟，永不变心”等语，落款分明！

周瑞家的如获至宝，冷笑一声，立刻拿了赃证，回禀凤姐。凤姐正因在探春处受了气无处发泄，见状岂肯放过？当即命人捆了司棋，回明王夫人。王夫人正值气头上，又兼此事关乎小姐名声，即刻下令：将司棋打二十板子，立刻撵出府去，永不复用！其外祖母王善保家的也因教管不严，挨了训斥，丢了脸面。

可怜司棋，平日何等心高气傲、泼辣刚烈，此刻却被几个粗使婆子按在长凳上，当众褪去外衣，板子噼啪落下，打得皮开肉绽，羞愤欲死。打完，也不容她收拾，只将几件旧衣丢给她，便如拖死狗一般，将她从角门撵了出去。她母亲得知消息，慌忙赶来接应，见女儿这般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一路哭骂着将她搀扶回家将养。

那潘又安自那夜被鸳鸯撞见，心中恐惧，又闻得园内抄检风声鹤唳，竟连夜收拾细软，逃得无影无踪。司棋在家中日日以泪洗面，身上伤痛稍愈，心中煎熬却日甚一日。既恨潘又安薄情寡义，事发后竟独自逃遁，又怨自己命苦，落得如此下场。

这日傍晚，天色骤变，乌云压顶，不过片刻，瓢泼大雨便倾盆而下，砸得屋顶噼啪作响，天地间一片水汽迷蒙。司棋正歪在炕上对着窗外雨帘发呆，忽听院门外传来急促的叩门声，并夹杂着男子嘶哑的哭喊。

司棋母亲嘟囔着“这般天气，是谁”，撑了伞去开门。门刚拉开，一个身影便踉跄着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院中泥水里，放声大哭：“舅妈！司棋！我回来了！我不是人！我对不住司棋！”

司棋在屋内听得真切，那声音——竟是潘又安！她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胸腔。是他？他竟还敢回来？

司棋母亲先是一愣，待看清跪在雨中之人正是害苦她女儿的潘又安，顿时怒火中烧，抄起门边的扫帚就没头没脑地打将过去：“你这天杀的短命鬼！丧门星！你还敢回来！你把我女儿害成这样，自己倒跑得无影无踪！如今还有脸跪在这里！我打死你这没担当的孬种！”

潘又安也不躲闪，任那扫帚疙瘩打在头上身上，只在雨中磕头哭嚎：“舅妈打得好！打得好！是我该死！我不是人！我那时是吓破了胆，才做了糊涂事……我逃出去后，日日悔恨，想起司棋，心如刀割……我……我实在熬不住，就是死，也要回来见司棋一面，跟她认错！舅妈，您让我见见司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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