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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第1页）

她走到那盆日益青翠的“春涧草”前，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那柔韧的叶片。

“二姐姐……”她低声喃喃，仿佛在问那沉默的植物，又像是在问自己，“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若真有报应，便都报在我身上吧。”

窗外，乌云蔽月，夜色浓稠如墨，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也掩盖了悄然涌动的致命杀机。

意识中的指令既已发出，便如同离弦之箭，再无回头之路。怜春深知此事千钧一发，不容丝毫差错。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色恢复平日的沉静，开始进行更深层次的谋划。

首先，是信息的获取与确认。她并未枯坐等待安娘子的回报，而是通过意识链接，每日不定时地与安娘子进行短暂沟通，实时跟进调查进度，并根据零星汇聚的信息，不断调整、完善着那个危险的计划。

【姑娘，孙绍祖其人，确如外界所传，性情暴戾，嗜酒如命。尤好在大同城外的‘醉仙楼’饮酒，每饮必醉，醉后常策马狂奔，或于城郊‘落雁潭’边醒酒。随从常被其斥退，独处之时甚多。】安娘子的信息冷静而精准。

落雁潭？怜春目光一凝。此地水深岸滑，倒是绝佳的“意外”之所。

【其身体状况如何？可有宿疾？】

【回姑娘，据探查，孙绍祖看似强壮，实则内里虚耗，酒色过度，常有心悸之症，只是讳疾忌医，从不对外人言。曾私下寻过大夫开些温补之药。】

心悸？怜春指尖轻叩桌面。若是饮酒过度，引发心悸，再失足落水……这一切便顺理成章。她需要一种能轻微加速心跳、令人产生短暂晕眩却不留痕迹的药物。系统空间里那些浩如烟海的药材和丹药中，似乎有类似之物……

【继续探查，务必掌握其下一次前往落雁潭的确切时间。其随从中，可有能收买或利用之人？】

【正在设法接触其一名贴身长随，此人好赌，欠下不少印子钱，或可突破。时间方面，三日后孙绍祖将宴请同僚，依其习惯，宴后极可能去醉仙楼，而后往落雁潭。】

三日！时间如此紧迫！怜春心下一紧，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惜代价，收买那个长随。不必让他做任何事，只需在孙绍祖醉酒欲往落雁潭时，‘恰好’被其他事情绊住片刻，无法紧随身旁即可。事后，给他一笔足够还债并远走高飞的银子。】怜春的指令清晰而冷酷。她不能直接让人动手，必须制造真正的“意外”间隙。

【明白。】安娘子领命。

接下来的两日，怜春度日如年，面上却丝毫不显。她甚至照常去紫菱洲探望迎春，看着二姐姐如同即将赴刑的羔羊般，默默流泪，逆来顺受地试穿嫁衣，那鲜红的颜色刺得怜春眼睛生疼，也更加坚定了她兵行险着的决心。

第三日夜里，怜春早早便称身子不适歇下。黑暗中，她睁着眼，意识却与远在大同的安娘子紧密相连。

【姑娘，宴席已散，孙绍祖已醉，正往醉仙楼。】【长随已被引开。】【目标已独自从醉仙楼出来，策马往落雁潭方向去了。】【我们的人已就位，药物已混入其之前饮用的醒酒汤中，微量，无人察觉。】【目标至潭边下马，步履踉跄，正在呕吐……】【……他走向水边……蹲下欲掬水……】【……身影晃动……失足滑落！】【……在水中挣扎！无人附近！】【……挣扎渐弱……沉入水中……】

意识那头，安娘子的汇报冰冷、简洁，如同机械。怜春躺在床上，浑身冰凉，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她仿佛能透过无尽的黑暗，看到那冰冷潭水中挣扎下沉的身影。

【确认目标已无生命迹象。】良久之后，安娘子的信息再次传来。【现场处理完毕，无任何人为痕迹遗留。其坐骑受惊跑开。预计明日清晨会被发现。】

【收尾干净，撤离。】怜春闭上眼，从牙缝里挤出这道意识指令。巨大的负罪感和一种奇异的解脱感交织在一起，几乎将她撕裂。

翌日，大同府传来噩耗：新晋指挥孙绍祖昨夜酒后失足，坠入落雁潭溺毙！

消息传回荣国府，顿时引发轩然大波！贾赦和邢夫人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五千两银子还没捂热，眼看就要到手的军中人脉，就这么没了？！两人又是肉疼，又是晦气，连呼倒霉。

而紫菱洲内，迎春闻讯，先是惊愕，随后竟是一种死里逃生般的虚脱，瘫软在地，无声地痛哭起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老天爷开了眼。

就在贾赦夫妇懊恼晦气，准备草草处理此事，甚至琢磨着是否还能从孙家捞点“补偿”时，一股诡异的流言悄然在府内外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那位孙指挥，定亲前还好好的，刚下了聘就暴毙了！”“可不是嘛！死得还那么蹊跷……”“哎呦，你说……会不会是……克……”“嘘！慎言！慎言！不过……二姑娘这命格，也真是……啧啧啧……”

流言愈传愈烈，皆暗指迎春命硬克夫。贾赦和邢夫人本就迷信，又心疼那飞走的五千两银子，竟也开始觉得迎春晦气，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厌弃。

时机已到，其实这些流言都是怜春安排安娘子散播的。

怜春深吸一口气，来到贾母房中。她并未直接提及流言，只是跪在贾母榻前，未语泪先流。

“老祖宗……”她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忧虑，“二姐姐近日……情形很不好。孙家之事，她本就受了惊吓，如今外头又有些不好的风声……孙女瞧着，二姐姐终日以泪洗面，神思恍惚，再在京城待下去，只怕……只怕于身心大为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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