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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第1页)

鸳鸯抬起泪眼,看着怜春坚定而沉痛的眼神,那求死之心终于被撼动,伏在地上,痛哭失声,却不再挣扎。

安抚下鸳鸯,怜春立刻赶到黛玉房中。大夫已经请来,诊脉后连连摇头,说是“五内郁结,悲恸过度,心血耗损,乃危急之症”,开了几味安神定惊的方子,却言明能否醒转,全看造化。

宝钗、探春等人守在床边,默默垂泪,皆是一筹莫展。

怜春看着黛玉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心中痛如刀绞。她想起系统空间中那株奇特的“春涧草”和仅剩的几颗“绛珠丹”。“春涧草”有宁神止血之效,“绛珠丹”更是滋养神魂的奇药。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

她立刻吩咐紫鹃去煎大夫开的药,自己则回到房中,取出“春涧草”,亲手熬成浓汁,又取出一颗“绛珠丹”,化入草汁中。那草汁本是淡绿,融入丹药后,竟泛起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霞光,散发出一股清冽异香。

她将药汁亲自端到黛玉床前,对众人道:“这是我偶然得来的一味偏方,或对林姐姐的症候有些效用。眼下情形,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宝钗等人虽觉诧异,但见怜春神色郑重,且黛玉情况危急,便也默许了。

怜春小心翼翼地扶起黛玉,一点点将那碗特制的药汁喂了下去。药汁入喉,黛玉紧蹙的眉头似乎微微松开了些许,呼吸也似乎平稳了一些。

喂完药,怜春让众人都先去歇息,只留紫鹃和雪雁轮流看护。她自己也疲惫不堪,但深知此刻绝不能倒下。她将探春、宝钗、惜春、湘云唤至自己房中,连刚刚缓过来的鸳鸯也叫了来。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苍白而悲戚的面容。昔日金尊玉贵的公府小姐们,此刻如同惊弓之鸟,聚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感受着窗外无尽的寒意。

怜春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而清晰:“京中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天塌了,但我们不能跟着一起塌。扬州暂时无事,一是因哥哥在此为官,圣旨未至;二来,或许朝廷一时还顾不上这边。但这安稳,绝不会长久。”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现在要做的,第一,是稳住心神,绝不能自乱阵脚。第二,林姐姐的病,必须治好。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们要尽快谋划退路。”

“退路?”探春抬起泪眼,“五妹妹,我们……还能有什么退路?娘家已毁,我们如今……已是罪臣之女……”她的话充满了绝望。

“不,”怜春斩钉截铁地道,“我们不是罪臣之女!至少,在扬州的官府文书上,我们还不是!哥哥的官职尚未被革,我们便还有时间!我早已暗中置办了一处产业,名为‘退步园’,地方宽敞,足以容纳我们所有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连宝钗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她们万万没想到,怜春竟不声不响地做了如此周密的准备!

怜春将购置“退步园”的缘由和现状简要说了一遍,末了道:“如今事急,我们必须尽快秘密转移过去。百花苑目标太大,一旦抄家的风声传到扬州,官府来人,我们便插翅难逃。”

“可是……环兄弟那边……”迎春怯怯地问。

“哥哥那里,我自会去说。他现在是惊弓之鸟,唯有此法或可保全我们。”怜春道,“此事需绝对保密,除了在座几人,绝不可再让第六人知晓。明日开始,我们便以‘林姑娘病重,需寻清净处休养’为名,分批、悄悄将重要财物、细软、以及可靠的下人(如鸳鸯、晴雯、紫鹃、侍书等)转移至‘退步园’。其余不知情的下人,暂时留在百花苑,以掩人耳目。”

计划虽仓促,但在眼下这绝境之中,无疑是唯一的光亮。众人看着怜春那沉静而坚定的面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绝望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这一夜,百花苑无人安眠。悲泣声、叹息声、压抑的商议声,在寒风中飘散。而怜春,则站在窗前,望着北方漆黑的天际,心中默念:祖母,元春姐姐,贾府……我能做的,只有尽力保住眼前这些姐妹了。

“退步园”的修缮工程在安娘子不惜工本的催促下,日夜兼程,已初具规模,至少几处主要的院落已能遮风避雨,一应生活所需也已暗中搬运过去大半。怜春计划着,待黛玉病情稍稳,便立刻以“林妹妹需绝对静养”为由,举家迁入那处隐秘的避难所。

黛玉服下那碗融了“绛珠丹”的“春涧草”汁后,竟真的起了效用。连续几日,虽仍虚弱嗜睡,但不再呕血,气息也日渐平稳,偶尔能在紫鹃的搀扶下坐起片刻,只是眼神空洞,望着窗外凋零的花木默默垂泪,问及宝玉和京中之事,紫鹃等人只得含泪搪塞过去。怜春知她心疾深重,非药石能速愈,只能慢慢将养,但好歹性命是无碍了,这已是万幸。

就在怜春暗中调度,准备三日后便秘密搬迁的当口,一场毫无征兆的骤雨,将她们所有的计划彻底打乱。

这日午后,天色阴沉得厉害,乌云低垂,仿佛要压垮屋檐。百花苑内气氛压抑,丫鬟婆子们行色匆匆,脸上都带着惶恐不安。怜春正与宝钗、探春在房中最后清点要带走的紧要物件,忽听得苑外传来一阵极其喧哗、极具威势的喝道之声,伴随着密集如雨点的马蹄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竟将整个百花苑团团围住!

“圣旨到——江都知县贾环接旨——!”

一声尖利高亢的宣喝,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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