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进门,目光便如同雷达般迅速扫视整个客厅。
当她的视线落在客厅墙上那幅江南水乡画、茶几上铺着的刺绣桌布、以及插着野花的花瓶上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些是什么东西?”她指着那些苏婉清精心布置的小物件,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不伦不类!谁允许你随便动这里的布置?霆骁知道吗?这房子的装修是请国际设计师设计的,每一件摆设都有讲究!你看看你弄的这些,廉价,俗气,简直拉低了整个格调!”
她的声音尖利而刻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打过来。
苏婉清站在原地,手指微微蜷缩。她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增添的一点生活气息,在对方眼里竟是如此不堪。
“我只是觉得……添点东西,会显得温馨一些。”她试图解释,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温馨?”秦美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嗤一声,目光更加锐利,“这里是军区首长的住宅,不是你们小门小户过家家的地方!要什么温馨?要的是庄重、气派!你看看这花瓶里插的什么?路边的野草?赶紧给我扔了!还有这破布,这难看的画,统统拿走!恢复原样!”
她命令式的口吻,与霍霆骁如出一辙,却更多了几分毫不留情的羞辱意味。
苏婉清的脸色白了白,胸腔里涌起一股涩意。但她没有立刻反驳,只是沉默地站着。
秦美琳并不罢休,她开始在房子里踱步,四处挑剔。
走进厨房,她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塞满的新鲜食材和几个保鲜盒里苏婉清自己做的小菜,眉头又皱了起来:“弄这么多菜干什么?霆骁又不在家,你一个人需要吃这么多?浪费!还有,这些剩菜隔夜了还能吃吗?一点也不讲究卫生!勤务兵是干什么吃的?不会给你定时送餐吗?”
走到书房,她看到书架上苏婉清摆放的那些与军事政治无关的书籍,更是面露鄙夷:“这些乱七八糟的书是怎么回事?霆骁的书房是让你放这些没用的东西的地方吗?女人的书就不要和他的放在一起,挪走!”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在毫不留情地否定着苏婉清的存在,否定着她试图在这里建立一点“家”的痕迹的努力,将她的所有行为都打上“小家子气”、“不懂规矩”、“上不得台面”的标签。
苏婉清跟在她身后,沉默地听着,心中的火苗一点点被点燃,却又被她强行压下。她知道,此刻的任何反驳,都可能引发更大的风暴。
最后,秦美琳在客厅沙发主位坐下,姿态优雅却充满压迫感,她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苏婉清,语气稍微缓和,内容却更加诛心:
“婉清,不是我说你。你能嫁进霍家,是你们苏家天大的福气,也是你自己该惜福。霆骁是什么身份?他的妻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他和霍家的脸面。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谨言慎行,别给他惹麻烦,也别学些有的没的小家子习气,让人看了笑话。”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些装饰,“霆骁性子冷,工作忙,没空理会这些琐事,但你得有自知之明。安分守己,做好你的本分,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听说你姐姐蔓宁以前就很懂事大方,你要多学着点。”
又是苏蔓宁。又是替嫁的身份。像是在时刻提醒她,她只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一个需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替代品。
苏婉清垂着眼睫,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苏婉清深吸一口气,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竟是捧着一束新鲜百合、笑靥如花的林薇薇。
“秦阿姨!我听婷姐说您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您!”林薇薇的声音甜美又热情,她先是亲昵地挽住秦美琳的胳膊,然后才仿佛刚看到苏婉清一般,笑着打招呼,“苏妹妹也在家啊。”
秦美琳一看到林薇薇,脸上立刻冰雪消融,露出了真切的笑容:“薇薇来了!快进来坐!还是你这孩子有心,还记得来看我。”
林薇薇将花递给苏婉清,语气自然得像女主人:“苏妹妹,麻烦找个花瓶插起来吧,秦阿姨最喜欢百合的香味了。”
她则亲热地挨着秦美琳坐下,从手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秦阿姨,这是我在法国给您带的一套护肤品,知道您常用这个牌子。”
“哎呀,你这孩子,总是这么破费。”秦美琳拍着林薇薇的手,笑容满面,两人聊得起劲,完全将一旁的苏婉清当成了透明人。
苏婉清拿着那束花,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副“母女情深”的画面,与自己刚才受到的苛责刁难形成鲜明对比。
她默默地找来花瓶,装上水,将百合插好。浓郁的花香弥漫开来,却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林薇薇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客厅,笑着对秦美琳说:“秦阿姨,您看苏妹妹多细心,还把家里布置了一下呢,挺用心的。”
这话看似夸赞,实则再次将秦美琳的注意力引向了那些她看不顺眼的布置。
秦美琳果然笑容一淡,冷哼一声:“用心?是用错了地方!好好的房子弄得乱七八糟。”
林薇薇立刻柔声劝道:“秦阿姨您别生气,苏妹妹可能刚来,还不懂规矩。以后慢慢教就好了。”她说着,看向苏婉清,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和怜悯,“苏妹妹,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问问秦阿姨,或者问我也可以。”
苏婉清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林薇薇,又看向一脸不悦的秦美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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