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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说完,他便收回手,重新拿起文件,仿佛刚才那个略显亲昵的动作只是她的错觉。

苏婉清怔怔地看着他冷硬却专注的侧脸,感受着发顶残留的、他掌心的温度,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酸酸涩涩又带着微甜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病床前的悉心照料,无声胜有声。

它或许不能立刻抹平所有的伤害和隔阂,却像最有效的粘合剂,正在一点点地将那些破碎的裂痕,悄然弥合。

冰山融化,虽缓慢,却坚定。

而某些悄然滋生的情愫,也在病弱的依赖与笨拙的守护中,破土而出,悄然生长。

后悔与后怕,他的真情流露

苏婉清的身体在霍霆骁寸步不离的悉心照料下,一天天好转起来。烧退了,手腕脚踝的淤肿也逐渐消散,只是脸色还带着病后的苍白,精神也容易疲惫。但比起身体上的恢复,更让她心绪难平的是霍霆骁那几乎判若两人的态度。

他依旧沉默寡言,但那种沉默不再带有冰冷的隔阂和压迫感,反而更像是一种笨拙的、不知该如何表达的守护。他会默默地将温水递到她手边,会在她看书时不动声色地将灯光调得更柔和,会在她偶尔因为噩梦惊醒时,第一时间出现在门口(虽然他从不进来,只是确认她无事便离开)。

这种细致入微却又保持着一丝距离的照顾,让苏婉清心中的坚冰加速融化,却也让她更加困惑和……不安。她看不透他。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是出于责任和愧疚,还是……别的什么。

这天夜里,苏婉清睡得并不安稳。白天的短暂好转似乎耗尽了精力,夜深人静时,白天被压抑的后怕和那些绑架时的恐怖画面再次纠缠上来。她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梦里是冰冷的匕首、绑匪狰狞的面孔、还有无尽的黑暗和窒息感……

“不要……走开……救命……”她在梦中无助地呓语,挣扎,额头上沁出冷汗。

守在外间书房(他这几天几乎以书房为家)的霍霆骁,几乎是在她发出第一声梦呓时就惊醒了过来。他猛地站起身,几步就冲到了主卧门口,手已经握上了门把手,却又顿住了。

他听着里面她带着哭腔的、恐惧的梦呓,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他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犹豫了几秒,他最终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昏暗的夜灯下,苏婉清蜷缩在床上,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显然深陷噩梦无法自拔。

霍霆骁的心狠狠一揪。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低哑地试图唤醒她:“婉清?婉清,醒醒,只是做梦……”

他的触碰和声音似乎起到了作用。苏婉清猛地抽了一口气,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惊恐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眼神涣散,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啊!”当她看到床边模糊的高大黑影时,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往后缩去!

“是我!”霍霆骁连忙开口,同时按亮了床头灯。

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霍霆骁写满担忧和疲惫的脸。

苏婉清看清是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但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让她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慌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脆弱的样子。

霍霆骁看着她强忍泪意、微微颤抖的肩膀,所有的克制和犹豫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不再顾忌什么距离和分寸,在床边坐了下来,伸出手,有些僵硬却坚定地,将她轻轻揽进了怀里。

苏婉清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只是僵硬地任由他抱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霍霆骁感受到胸口的湿意,身体更加僵硬,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无措和心疼。他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声音低哑得厉害:“别怕……都过去了……没事了……”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她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过了许久,苏婉清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她轻轻动了一下,想要退出他的怀抱。

霍霆骁的手臂却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似乎不想让她离开。但他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手臂,让她得以坐直身体。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和尴尬。

苏婉清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

霍霆骁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和红肿的眼睛,胸腔里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后悔、后怕、自责、还有那陌生却汹涌的心疼……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冲破他惯有的冷漠外壳。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目光沉沉地看向她,声音沙哑而缓慢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过往中艰难剥离出来:

“那天……看到你掉在地上的手机和散落的东西……我……”

他顿了顿,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当时的感觉,眉头紧紧锁起,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近乎痛苦的余悸:“……我差点疯了。”

苏婉清猛地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他。她从未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带着如此明显的……脆弱和恐惧?

霍霆骁避开了她的目光,仿佛不敢与她对视,只是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继续艰难地说道:“我从来……没怕过什么。枪林弹雨,生死任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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