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就在这儿等!"年世兰一甩绢帕,声音陡然拔高,惊得檐下的燕子扑棱棱飞走。
殿内,雍正执棋的手微微一顿。果郡王见状,立即会意地起身拱手:"皇兄,臣弟突然想起府里还有军报未看"
待果郡王退下,雍正揉了揉眉心角角瘦,对苏培盛道:"让她进来吧。"
年世兰进殿后直挺挺地跪下,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皇上!"她仰起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此刻却因愤怒和委屈而微微扭曲,"臣妾若有错,您打骂皆可,为何要当众折辱臣妾?"
雍正看着眼前这个平日张扬跋扈的女人此刻梨花带雨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伸手虚扶了一下:"世兰"
年世兰就势抓住雍正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皇上!臣妾用度是大些,可哪样不是为了天家体面"
雍正眸色一暗,却还是放柔了声音:"朕自然知道你是个好的。"他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只是如今国库不丰,朕也是一时气急"
年世兰趁机偎进皇帝怀里,带着哭腔道:"那您把宫权还给臣妾好不好?臣妾保证以后"
"胡闹。"雍正打断她,语气带着几分宠溺,"朕金口玉言,岂能朝令夕改?"见她又要哭,忙补充道:"等你兄长凯旋,朕再作计较。"
年世兰咬了咬唇,最终只是赌气似的扯过皇帝的袖口擦了擦脸:"那您今晚得来杏花春馆用膳!
挑拨
回到杏花春馆,年世兰一脚踹翻了眼前的绣墩,上面的绣绷滚落在地。她盯着铜镜中自己红肿的眼睛,突然抓起梳妆台上的玉梳狠狠砸向镜面。
"哗啦"一声,镜面碎裂成无数片,每一片都映出她扭曲的面容。
"颂芝!"她厉声喝道,"去把曹琴默和温宜给本宫叫来!"
颂芝刚要退下,又被年世兰叫住:"等等!先去库房把本宫那套红珊瑚头面取来。"她抚了抚散乱的鬓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本宫倒要看看,皇后这个老妇还能得意多久!"
曹琴默得知年世兰的协理六宫之权被夺,如今突然传唤自己带温宜过去,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她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温宜,那粉雕玉琢的小脸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指尖轻抚过女儿细嫩的肌肤时,曹琴默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替温宜系上绣着金线的鹅黄色斗篷,缓步向杏花春馆走去。
杏花春馆内,年世兰正斜倚在紫檀木雕花榻上,一袭绛红色织金凤尾裙衬得她肤白如雪。见曹琴默进来,她漫不经心地抬起戴着鎏金护甲的手,示意颂芝将温宜抱过来。
"几日不见,温宜倒是胖了不少。"年世兰用护甲尖轻轻划过婴儿的脸蛋,曹琴默盯着那寒光闪闪的甲尖,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她强撑着笑容福身:"托娘娘洪福,温宜才能长得这般好。"
年世兰忽然收手,护甲在温宜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曹琴默心头一颤,险些失态。好在颂芝及时将孩子递还,她连忙将温宜紧紧搂在怀中,指尖悄悄抚过那道红痕。
"这套红珊瑚头面赏你了。"年世兰使了个眼色,宫女立即捧上一个描金漆盒。掀开盒盖时,血珊瑚珠串在烛火下泛着暗红的光,像凝固的血滴。"都是有公主的人了,打扮还如此寒酸。"年世兰抚了抚鬓边的金凤步摇,"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曹琴默抱着温宜深深福下去,额头几乎触到冰凉的金砖:"嫔妾明白。"踏出殿门时,她才发现内衫已被冷汗浸透,怀中的温宜却咿咿呀呀地玩起了她衣襟上的珍珠扣。
九州清晏内,雍正正批阅奏折,鎏金蟠龙烛台上的火光在他眉宇间投下深深阴影。苏培盛轻手轻脚进来:"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宣。"皇帝头也不抬,朱笔在折子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墨痕。
皇后身着月白色绣银竹常服,发间的东珠在行走间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行礼时裙裾纹丝不动:"臣妾参见皇上。"
雍正搁下笔:"何事?"目光却仍停留在奏折上。
"温宜帝姬的周岁宴"皇后话未说完,就见皇帝抬手示意苏培盛换茶。她不动声色地整了整袖口繁复的滚边,继续道:"臣妾想着曹贵人是生母,可又担心她经验不足"
皇帝突然抬眼,那目光让皇后颈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急忙补充:"华妃妹妹倒是办过端午宴"
"让曹贵人办。"雍正打断她,手指在案几上轻叩两下,"不懂的,自会去请教华妃。"
皇后退出殿外时,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剪秋急忙上前搀扶,却被她甩开。回到景仁宫,皇后盯着铜镜中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轻笑出声:"去传旨吧。"
当剪秋回来禀报华妃摔了茶盏时,皇后正对镜描画柳叶眉。螺子黛在眉尾勾起锋利的弧度,她慢条斯理地问:"碎的是哪套瓷器?"
"回娘娘,是皇上赏的甜白釉"
"可惜了。"皇后抿了抿胭脂,唇色顿时艳如鲜血。
次日清晨,曹琴默正在给温宜试穿新裁的百福裙,忽见颂芝带着四个粗使嬷嬷闯进来。她下意识将孩子往身后藏了藏,颂芝倨傲地昂着下巴,耳坠上的珍珠随着动作来回摆动:"娘娘体恤贵人初次办宴,特让奴婢来帮忙。"那笑容让曹琴默想起毒蛇吐信时泛着冷光的獠牙。
曹琴默看着颂芝身后虎视眈眈的嬷嬷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强撑着扯出笑容:"劳烦姑姑回禀娘娘,嫔妾感激不尽。"
当颂芝趾高气扬地离开后,曹琴默踉跄着扶住案几。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将她颤抖的身影拉得老长。妆台上的红珊瑚头面泛着血一般的光,映得她脸色惨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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