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闻言,倏然抬起眼帘,难以置信地望向林悦,一双美目中写满了惊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弄得有些无措,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绢帕。
林悦见状,忙上前一步,恭谨地福了一礼,声音虽轻却清晰:“沈小主,若您信得过奴婢,奴婢愿尽力一试。只是…需得知晓小主您的月信之期。”此话一出,沈眉庄白皙的面庞瞬间飞上两抹红云,她羞赧地垂下眸子,迟疑了片刻,终是微微侧首看向了自己的贴身侍女采月。
采月会意,上前在林悦耳边低声说了几个日子,便又悄无声息地退回到沈眉庄身后。一时间,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悦身上,静谧中只听得见更漏滴答作响。林悦感受到这份沉甸甸的期待,也不免有些紧张,她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默运用起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学识,仔细推演计算。
片刻后,她抬起眼,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笃定,轻声道:“回沈小主,依奴婢推算,每月初六、初七、初八,这三日乃是您的易孕期,气血最盛,最易受孕。若能在…能在这三日承恩侍寝,加以精心调养,想必不出数月,定能如愿以偿,怀得皇嗣。”
话音落下,沈眉庄颊边的红晕更深,却不再是单纯的羞赧,那眼底深处,仿佛有希冀的火苗被悄然点燃,轻轻跃动起来。
翊坤宫内,华妃年世兰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案几。那日皇上的疑心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连带着对太医院那群太医也失了信任。思忖良久,她终是下定决心,起身更衣,亲自前往养心殿向皇上请旨,欲从宫外延请一位信得过的郎中来请平安脉。
皇上听闻她的来意,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终究是允了。华妃心下稍安,却不知那被允准入宫的郎中,轿辇刚过神武门,便被皇后身边的太监总管江福海“迎”了个正着。
“先生一路辛苦,皇后娘娘体恤,特命咱家先送先生至太医院稍作休整,熟悉一下宫中的规矩。”江福海笑容可掬,语气却不容置疑。那郎中虽觉诧异,也不敢多言,只得跟着前往。
太医院内,院判陈太医见到江福海及其身后的陌生面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忙上前行礼。
甄嬛:谢谢皇上皇后打赏的风筝
江福海寒暄两句,便借口在外等候,留下郎中与陈太医独处一室。陈太医也不多话,只默默从柜中取出一份脉案,递到郎中面前,封页上赫然写着“翊坤宫华妃”字样。郎中翻开一看,心下顿时清明——这哪里是让他来诊脉,分明是让他来“照着说”的。
待到真正进入翊坤宫,为珠环翠绕、气势迫人的华妃娘娘请脉时,这位郎中早已明白了自己的角色。他仔细搭脉,问询,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个过场。华妃凤目微眯,带着审视问道:“本宫身体如何?”
郎中躬身垂首,语气恭谨万分,说出的调养之道、脉象虚实,与此前太医们的说辞别无二致。华妃听罢,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却也未再多言,只挥挥手让他退下。
出了翊坤宫,江福海果然依旧等在门外,脸上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先生辛苦,太后她老人家身边的竹息姑姑近日也有些不适,听闻先生妙手,也想请先生顺道过去瞧上一瞧。”
郎中闻言,脊背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内心骇然。这紫禁城里的波谲云诡,他此刻才算真正领教。一路无言,随着江福海行至一处僻静宫苑,太后身边那位面容肃穆的姑姑并未真让他诊脉,只淡淡地说了几句关乎“谨言慎行”、“安守本分”的话。
郎中立刻跪倒在地,声音微颤:“贵人明鉴!小的今日入宫,只为请脉,所见所闻,绝不敢向外透露半分!”
竹息姑姑淡淡地“嗯”了一声,与江福海对视一眼,方才道:“先生是明白人。既已无事,便速速出宫去吧。”
郎中如蒙大赦,连滚爬起,几乎是逃也似的跟着小太监走向宫门。回头望了一眼那重重叠叠的朱红宫墙,他只觉那巍峨的皇城深似海,今日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阳光照在那冰冷的琉璃瓦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暮色渐合,碎玉轩内灯火初上。安陵容轻手轻脚地踏入殿门,她是确认幼子已在乳母怀中熟睡,来寻甄嬛说些体己话。
二人闲话片刻,话题不免引至近日风头仍盛的翊坤宫。安陵容眸光微闪,警惕地四下望了望,随即倾身凑近甄嬛耳畔,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姐姐,日后若翊坤宫相邀,尤其是久待之处,能推便推…哪怕因此被指骄纵,也切莫轻易前去。”
甄嬛闻言,秀眉倏然蹙起,侧首看向安陵容那副讳莫如深的模样。电光火石间,她脑中掠过“欢宜香”三字,心下顿时了然,沉静地点了点头。她早知欢宜香的隐秘,却未曾想安陵容竟也敏锐至此,不由对她生出了几分真正的另眼相看。
甄嬛亦压低声音,将心中埋藏许久的疑窦轻声道出:“我前几日也曾试探过皇上,问及为何华妃承宠最多却始终无子。皇上当时…”她顿了顿,眼前仿佛又浮现起帝王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皇上只冷然道,‘她不会有孩子’。那眼神中的猜忌与寒意,令人心惊,我当即不敢再深问,只得移开了话题。”
安陵容骤然听闻这宫中至秘,惊得用手掩住了唇,一双美目瞪得极大,未尽之语卡在喉间。她原先只疑心是皇后在香料中动了手脚,却万万没想到,这竟是皇上的意思!虽值夏日夜晚,闷热未散,一股冰冷的寒意却瞬间爬上她的脊背,惊出了一身冷汗,湿透的中衣紧紧贴在肌肤上,带来一阵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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