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并未多留,他今日心情极好,看着甄嬛正式受封为妃,心中满是喜悦。册封礼毕,他便携着新晋的莞妃,一同摆驾回了承乾宫。
景仁宫的计划彻底破产,反而让皇帝对甄嬛的宠爱更上一层楼。
承乾宫内烛火温馨,驱散了秋夜的微寒。雍正穿着一身常服,闲适地坐在暖榻上,手里拿着诗书。甄嬛则抱着刚沐浴过后、穿着柔软寝衣的六阿哥弘晅,轻声细语地指着手中的启蒙画册,念着简单的词句。弘晅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咿咿呀呀地跟着学舌,不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抓书页。
皇帝的目光柔和地落在他们母子身上,眼前这幅画面,像极了他内心深处偶尔渴望的寻常百姓家的天伦之乐——没有繁重的政务,没有朝堂的算计,只有妻子、孩儿与一盏温暖的灯。这种平淡而真实的温馨,恰恰填满了他身为帝王、内心深处那难以言喻的孤独与缺失的一角。
他看着甄嬛低垂的眉眼,那专注而温柔的侧脸,在烛光下镀上一层柔光。恍惚间,一个埋藏心底多年的身影似乎与眼前的甄嬛重叠起来。他不禁出神地想:如果宛宛还在…如果他们的孩子平安出生…她是不是也会这样,抱着他们的孩儿,温柔地教导启蒙,偶尔抬头对他露出娴静美好的笑容…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悠远而怀念,那里面盛满了逝去的时光与求而不得的遗憾,嘴角却无意识地噙着一丝温柔的弧度。
甄嬛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上气息的变化。她微微抬眸,恰好捕捉到他眼中那抹毫不掩饰的追忆与深情——那目光分明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与冰寒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仿佛吞下了一只苍蝇般膈应。她下意识地想要别开脸,甚至想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仿佛这样才能隔绝那令人不适的窥探。
然而,这强烈的反感只持续了一瞬。她迅速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所有真实的情绪,再抬眼时,脸上已是一片温婉顺从,甚至刻意将姿态放得更柔美了几分,轻轻拍抚着孩子的背,声音愈发轻柔:“皇上您看,弘晅似乎对这几个字格外有兴趣呢。”
她心中冷笑,既然你执意要透过我去寻找亡魂的影子,那我便好好利用这层影子!这固然令人作呕,但在这深宫之中,能成为皇帝心中白月光的替身,未尝不是一把锋利又安全的护身符。只要演得好,这份怀念就能化为最稳固的恩宠与庇护。
于是,她抱着孩子,姿态愈发显得纤弱而依人,偶尔抬眼望向皇帝,果然,雍正的眼神更加柔软了,他甚至微微倾身,伸出手指逗了逗弘晅的下巴,语气是罕见的放松与满足:“是啊,朕的六阿哥,定是个聪慧的。”他的目光却久久流连在甄嬛的脸上,仿佛要通过她,触碰那个永远无法企及的幻梦。
甄嬛:皇上走好
甄嬛面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带着母性光辉的羞涩笑容,顺从地依偎在皇帝身侧,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与算计。这一刻,她既是宠妃,也是戏子,在承乾宫这华丽的宫殿里,上演着一场只有她自己知道真相的无声戏剧。
林悦看着皇帝的圣驾仪仗离开了承乾宫,朝着欣嫔宫苑的方向而去,这才悄步进入内殿。
殿内,甄嬛正坐在妆台前,自行拆解着发髻上的首饰,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林悦上前,自然地接过玉梳,为她细细梳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了然的探询:“娘娘方才…是有意将皇上推向欣嫔娘娘处的?”
铜镜中,甄嬛的眉眼平静无波,她轻轻“嗯”了一声,并无隐瞒:“皇上念及本宫有孕,本想留下。只是本宫如今确实不便侍寝,与其让皇上在此枯坐,或是去往那些心思难测之人宫中,不如卖欣嫔一个人情。”
她顿了顿,透过镜子看着林悦,继续道:“拉拢人心,不能只靠嘴上说说。欣嫔性子爽直,但并非愚钝。今日我主动将皇上推去她那里,她承了这份情,心中自然有数。这比送她十斛珍珠更能让她记住。”
玉梳轻柔地划过发丝,甄嬛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如今后宫高位妃嫔凋零,拢共就这么几位。眉庄与陵容与我生死相交,无需这些手段,心自在一处。但其他人则不同。”
“敬妃姐姐协理六宫,抚养温宜,地位超然,需得给予足够的尊重,也要让她明晰与承乾宫同心同德的好处;欣嫔有淑和帝姬,性情相投是基础,但还需这等实实在在的利益往来,方能绑得更紧;富察贵人虽失子沉寂,其家世犹在,且心中怨怼深重,若能巧妙引导,或可成一着暗棋;至于端妃娘娘…”
提到端妃,甄嬛的目光微凝:“她资历最深,也最是通透孤高清冷,寻常之物根本入不了她的眼。但她常年抱病,深居简出,或许…一份不涉利益、恰到好处的关怀与体谅,反而能让她稍稍放下心防但还是利益最动人心。”
“所以,”甄嬛语气沉静,“在这宫里,想结成坚不可摧的同盟,光靠旧日情分或一时投契远远不够。需得看清她们各自想要什么,畏惧什么,缺失什么。这份‘东西’,有时是圣宠,有时是子嗣的保障,有时是一个共同的对手,有时…仅仅是一份不被轻视的懂得。”
第二日,欣嫔带着淑和帝姬来到了承乾宫。她今日打扮得比平日更明丽几分,脸上带着真切的笑意,一见面便拉着甄嬛的手道:“妹妹昨日在皇上跟前的美言,姐姐我可都记在心里了,真是多谢妹妹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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