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瓶里的辣酱红得透亮,在阳光下像融化的红宝石。江桃挖了一勺,熟悉的辛辣在舌尖绽放,但回味多了丝甘甜。
“成了。”她笑着把瓶子递给老周,“下午给车间都送几瓶,就贴这个标准做。”
夕阳西下时,江桃站在两厂之间的空地上。左边是老厂斑驳的红砖墙,右边是新厂雪白的厂房。她打给顾有为:“我想把这块地买下来,建个花园,再搭个凉亭。”
电话那头传来兰雪吵着要来接她的声音,江桃的笑意更深了,“对了,跟爸妈说,今年过年用新配方做辣酱。”
马厂长的厂子合并后,江桃手里资金充裕了不少。她看中了郊区一块二十亩的空地,背靠青山,前临溪水,离市区不过半小时车程。
顾有为陪她去看地时,正值初夏,野花漫山遍野地开着,溪水清澈见底,偶尔还能瞧见小鱼游过。
“这地方不错。”顾有为弯腰捧了把溪水洗脸,“离厂子近,风景也好。”
江桃站在高处,望着远处的山峦,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我想在这儿建个农家乐,但不是普通的那种。”
“哦?”顾有为挑眉,“你想做高端?”
“对。”江桃点头,“专门招待那些讲究吃的客人,用咱们厂子的食材,做精细的私房菜。”
江桃找了设计师,把农家乐规划成江南园林风格——白墙黑瓦,曲径通幽,院子里种满四季花卉,再挖个小池塘养鱼。
工人们挖地基时,江桃亲自去挑了几棵老柿子树移栽过来。老周笑她:“江老板,你这哪是农家乐,简直是古代大户人家的别院。“
江桃笑而不语。她心里清楚,那些有钱人吃腻了山珍海味,反而喜欢返璞归真的精致。
开业那天,江桃没搞锣鼓喧天的剪彩,而是低调地邀请了几位老客户——有美食评论家、企业老板,还有几位退休的老干部。
院子里,石桌上摆着青花瓷餐具,菜品一道道端上来。
泉水豆腐,用的是用山泉水现磨的豆腐,嫩得筷子一碰就颤巍巍的。
配着虾籽酱油,沾一沾吃,满口生香。
炭烤溪鱼,那鱼是溪里现捞的,只用盐和柠檬汁调味,炭火慢烤,端的是外酥里嫩。
最让人惊艳的是最后一道——辣酱蒸土鸡。鸡肉用的是农家散养的走地鸡,蒸得恰到好处,淋上江氏辣酱特调的酱汁,香辣鲜嫩,回味悠长。
一位戴金丝眼镜的美食评论家尝了一口,眼睛一亮:“这辣酱……比市面上的更醇厚,后味还带着一丝甜?”
江桃微笑:“加了蜂蜜和陈皮,中和了辣味的刺激。”农家乐很快在上层圈子里传开了。不少老板周末带着家人来这儿吃饭,顺便买几瓶辣酱带走。江桃顺势推出了定制服务——客人可以提前预订菜单,甚至亲自下厨学做菜。
顾有为周末也会带着孩子们过来帮忙。三个孩子穿着小围裙,有模有样地给客人端茶倒水,惹得一群太太们直呼可爱。
傍晚时分,院子里,几张八仙桌旁坐满了客人,欢声笑语混着饭菜的香气在院子里飘荡。
江桃系着一条蓝底白花的围裙,利落地将一盘清蒸鲈鱼端上桌。“王师傅,您尝尝今天的鱼,早上刚捞上来的,新鲜着呢!”她笑容明媚,眼角微微上扬。
“江老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被称作王师傅的中年男人夹了一筷子鱼肉,连连点头,“这农家乐开得真不错,比市里的国营饭店强多了!”
“可不是嘛,”同桌的李阿姨接话道,“现在政策放开了,个体户也能做生意了。江老板年轻有为啊!”
江桃抿嘴一笑,眼角余光瞥见顾有为正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腌笃鲜。
“有为,3号桌加了两瓶橘子汽水。”江桃快步走过去,顺手用袖子给他擦了擦汗。
顾有为点点头:“晓得了。”
“别急,我有个想法要跟你商量。”江桃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等打烊后说。”
承包荒山
晚上九点半,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江桃麻利地收拾着碗筷。顾有为拿着块湿抹布,仔细地擦拭着每张桌子。收音机里正播放着流行歌曲,轻柔的歌声在夜色中流淌。
“有为,来。”江桃解下围裙,拉着顾有为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她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两个橘子,塞给顾有为一个。
“今天李阿姨说,她侄女在苏州开了个果园,让城里人自己摘水果,生意好得不得了。”江桃剥着橘子皮,橘子的清香立刻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顾有为咬了一瓣橘子,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嗯,是不错。咱们这儿橘子也好吃。”
“我就是这么想的!”江桃兴奋地拍了下他的膝盖,“你看咱们农家乐后面那片山头,荒着多可惜。要是包下来种上果树,让客人自己摘,还能教他们做蜜饯、果酱……”
顾有为皱起眉头,橘子停在半空:“咱们现在生意刚有起色,再包山头会不会……”
“哎呀,你听我说完嘛!”江桃凑近顾有为,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今天工商局的小张来吃饭,说现在农村搞承包责任制,荒地承包三十年都没问题。咱们可以先包一小片试试。”
顾有为沉默地吃完剩下的橘子,眉头渐渐舒展。他看着江桃期待的眼神,终于点点头:“你说得对,现在政策好了,是该抓住机会。”
“明天一早,咱们就去问问承包的事。”顾有为握住江桃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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