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板,您看这鸭肉。”孟师傅举起一只处理好的鸭子,脸上掩不住赞叹,“我做厨子二十年,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纹理。”
江桃微笑颔首:“是特别调配的饲料。”
她轻轻抚过鸭肉,“今天有几位老客人预订了白切鸡,麻烦您多费心。”
傍晚五点半,桃园居的灯笼刚刚点亮,第一拨客人已经陆续到来。江桃换上一件月白色的旗袍领上衣,发髻松松挽起,在院门口迎接客人。
“江老板,我们又来了!”一对穿着考究的中年夫妇笑着打招呼,“上周的白切鸡让我家老林念叨了好几天。”
江桃温婉一笑:“林先生林太太里面请,今天有刚捞的鲫鱼,用桑叶蒸的,鲜得很。”
不一会儿,院子里八张桌子已经坐满大半。江桃注意到角落那桌新来了两位客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和一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他们没看菜单,却对每道端上桌的菜都仔细观察。
“两位第一次来吧?”江桃亲自走过去,递上手写的菜单,“需要我介绍一下特色菜吗?”
老先生抬头,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镜片打量着江桃:“听说你们的鱼是自己养的?”
“是的。”江桃指向窗外的鱼塘,“就在那边桑树下,吃桑叶长大的鲫鱼。”
“有意思。”老先生对同伴点点头,“那就要一份桑叶蒸鱼,一份白切鸡,再加个时蔬。”
江桃记下菜单,又轻声补充:“今天的空心菜是自家菜园刚摘的,用鸭油炒特别香,要试试吗?”
金丝眼镜男子笑了:“您很会推荐。那就再加个鸭油空心菜。”
半小时后,当桑叶蒸鱼端上桌时,老先生的鼻子微微抽动。
洁白的鱼身上铺着几片嫩绿的桑叶,蒸汽中带着淡淡的清香。他用筷子轻轻拨开鱼肉,雪白的蒜瓣肉立刻分离,露出里面晶莹的汁液。
“这火候……”老先生尝了一口,眼睛突然睁大,“妙极了!鱼肉嫩而不散,桑叶的清香完全渗透却又不喧宾夺主。”他急切地转向江桃,“厨师是谁?”
江桃微笑:“是我们新请的孟师傅,以前在沪市老饭店工作。”
“怪不得。”老先生点点头,又尝了白切鸡,这次连话都顾不上说,只是不停地点头。
结账时,老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江桃:“江老板,我是《沪市美食》的孟世昌。下周二我想带摄影师来做个专访,不知道方不方便?”
采访
江桃接过名片,上面的头衔是“沪市美食家协会副会长”。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荣幸之至,杨先生。不过我们这里简陋……”
“要的就是这份质朴!”杨世昌打断她,“现在沪市滩缺的就是你们这样真材实料、用心做菜的店家。”
采访当天天还没亮,江桃就起床了。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她深吸一口气,拎着竹篮向鱼塘走去。
鱼塘边的桑树在晨光中舒展着嫩绿的叶片,江桃仔细挑选着最嫩的顶芽,指尖轻轻掐断,不一会儿就采了满满一篮。
“蒸鱼要用带露水的桑叶才清香。”
她自言自语道,又走向鸭舍。
鸭舍里,二十多只雪白的鸭子见到她就“嘎嘎”叫起来。江桃撒了一把杂粮,趁它们争食时,眼疾手快地捉住最肥美的一只。“就你吃的最肥,老老实实上路吧。”
她轻声说,动作利落地完成了宰杀处理。
回到厨房,孟师傅已经生好了炉火。“江老板,鱼捞好了吗?”
“马上。”江桃放下桑叶和鸭子,拿起渔网走向鱼塘。清澈的水中,肥美的鲫鱼悠闲地游动着。她看准最大的一条,渔网轻轻一抄,鱼儿便在网中活蹦乱跳起来。
“这条足有两斤重。”江桃满意地掂了掂,将鱼放入木桶,“孟师傅,今天我来蒸这条鱼。”
上午九点,江桃换上了一件淡青色的改良旗袍,衣襟上绣着细小的白色梨花。
头发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用那枚珍珠发卡固定。她最后检查了一遍采访场地——鱼塘边的凉亭已经打扫干净,铺上了蓝印花布的桌布,几个粗陶花瓶里插着野菊花和芦苇,既朴素又雅致。
“妈,他们来了!”兰雪小跑着进来通报。
江桃整了整衣襟,从容地走向院门。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杨世昌和摄影师、助理三人正下车张望。
“杨先生,欢迎光临。”江桃微笑着迎上去,“路上还顺利吗?”
杨世昌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中山装,显得格外精神。他握了握江桃的手:“江老板今天气色真好!这位是我们的摄影师小王,这位是助理小林。”
江桃向两位年轻人点头致意:“辛苦各位远道而来。请随我来,准备了茶点先歇歇脚。”
她引着客人穿过院子,刻意绕道经过菜园和鸭舍。杨世昌果然对什么都感兴趣,不时停下来询问:“这些鸭子都是吃桑叶长大的?”
“菜园不用化肥吗?”
来到凉亭,一壶菊花茶和几碟小点心已经摆在桌上。江桃亲自斟茶:“这是我们自己种的杭白菊,清热明目。点心是桑葚米糕,用鱼塘边桑树结的果子做的。”
杨世昌尝了一口米糕,眼睛一亮:“酸甜适中,有股特别的清香!”
“是桑叶的香气。”江桃解释,“我们在磨米粉时掺了少量嫩桑叶粉。”
采访正式开始。摄影师拍摄着周围环境,助理小林飞快地记录,杨世昌则一边品茶一边提问:“江老板,当初怎么会想到用桑叶喂鱼这种传统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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