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着圈地骂,可当她对上萧霁那冷若冰霜的眼睛时,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
老婆子是河东村的村民,萧霁和青梧做了什么她是知道的。只是她看惯了青梧和蔼的样子,便开始蹬鼻子上脸了,敢在青梧面前大声喧哗。
但萧霁怎么会惯着她?他冷声吩咐赵通道:“把这个疯婆子赶出去!”
你媳妇生孩子,我害怕
赵通二话不说便把那婆子拎到了门外把大门关上,内里的男子瞧了一眼虽有些担心但到底什么都没说。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只余屋内小女郎的痛呼,那一声声的听着人不禁揪紧了心脏,萧霁更不能幸免。
如此情状不禁让他想起母后小产那日,那日也是这般闷热的盛夏,蝉鸣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他在凤仪宫内坐立不安,听着母后一声声忍耐的痛呼,拳头攥到骨节发白。
他知道母后定然已经竭尽全力在忍耐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知道那该有多疼。
太医们进进出出,却无人敢看他一眼。直到最后,皇帝来到,太医们才低着头小心翼翼道:“陛下……没保住……”
母后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
“主子……”赵通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您脸色不太好,这外头炎热,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萧霁本想答应,他实在不想再回忆当时场景,他的脚跟刚刚抬起,又蓦然想起了他的卿卿也是女子,以后某一天也要经历这么一遭,那脚步忽然就挪不动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摇摇头说:“不必,我就在这儿等着。”
屋内,产妇的痛呼声越来越急促。萧霁站在外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萧霁忍不住把里面生产的女子想象成青梧,之后每一阵痛呼都让他心情烦躁。
他的脸色越发难看,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把当年母后苍白的面容和青梧的脸重叠在一起。
“主子……”不知什么时候,赵通已经提来一壶凉茶,倒了一杯递给他。萧霁接过茶盏,却一口也没喝。
看他这副模样,赵通大概猜到主子想起了皇后,便安慰道:“咱们夫人医术高明,会平安的。”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让萧霁感到丝毫安心,当年照看母后的可是太医,母后的孩子不还是没能保住吗?
话还没说完,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赵通连忙说:“这肯定是要生出来了。”
萧霁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心中刚涌起一丝欣喜,就听到青梧焦急的声音:“孩子太大了,头出不来!我必须要给你剪一刀,你可愿意?”
在外等候的众人眉头都皱了起来,剪一刀?是要活生生剪血肉吗?
产妇的声音太轻,萧霁听不清,但青梧的声音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傻,结合前一句话,自然知道要在哪里剪一刀。想到以后卿卿也可能遇到这种情况——
少年的手猛地攥紧了茶盏,瓷杯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咔嚓”一声裂开了,凉茶泼洒在地上,可他却好像完全没感觉到。
“主子!”赵通惊呼一声,立刻上前查看。幸好杯子裂开后萧霁没有继续攥紧,所以没伤到手。
这些动作丝毫没有分散萧霁的注意力,他的目光依旧直直地盯着医庐的方向。
之前那个拎着老婆子衣领的男人,也就是李婉娘的兄长不禁侧目。
焦急之余,他心里暗暗嘀咕:这位贵人看起来比他妹夫还要紧张,要不是知道内情,还以为他媳妇在里面生产呢。
屋内传来产妇压抑的痛呼声,接着传来青梧沉稳的声音:“玉珠,按住她。宝珠,把剪刀在蜡烛上烫一烫拿来。”
这声音隐约传到了大门外,那个老婆子没走,也不管听到了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喊道:“你们不能随便治,要是治死了我孙媳妇,是要赔钱的!”
这正好给了内心忐忑不安、烦躁恐惧的少年一个绝佳的发泄机会。他放下往日的修养,怒声斥骂道:“滚!再说一句,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那老婆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吓得一哆嗦,可安静了一会儿后又忍不住说:“贵人,这可是老妇的家事,您就算是贵人也……也管不着。”
实在是萧霁与青梧抵达行宫后,对河东村村民过于宽厚了。
起初收拾行宫时,所付工钱便高于外界,其后又令村民免费租田,青梧更是为乡邻治病,如此种种,致使部分人认为他们性情过于和善。
河东村固然有不少懂得感恩的人,但也有几颗老鼠屎,这个史婆子就是其中之一。
她认为这里面是宽和的贵人,不禁想讹他们一笔,要是今日她孙媳妇死在了这里,一尸两命,那应该能赔不少银子吧?
十两总是有的……
不,要二十两,二十两才行!
史婆子眉眼一转,便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还没有天理了?便是这县令也管不到老婆子自己家的事啊!”
“老婆子没钱治,怎么还有强买强卖的!”
她故意扯着嗓子嚎叫,声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夫人这个年纪自己都没生养过,怎么会接生?分明是想讹我家二两银子——”
“你给老子闭嘴!”李婉娘的兄长忍无可忍,在内里拍门,呵斥这史婆子。
萧霁也忍无可忍,眼中寒光乍现,对富贵厉声道:“开门!给我打到她说不出话!”
富贵二话不说拉开大门,他也是忍了许久了,这打人巴掌的事他熟!而且近来砍柴挑水的事做多了,他力气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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