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恣意扭过头看许则诚,继续分析“我觉得这里不太好,煤的话,躺下去坑坑洼洼,很不舒服。不咋浪漫的编剧能写出这种时刻。”
许则诚没说话,慢慢走到她身边,把广告布叠起来,铺到了地上,然后坐下,冲着孙恣意拍了拍一边儿富裕出来的叠布“来,坐下吧。”
孙恣意嘿了一声,问“你怎么不按牌理出牌?那投影拿来做什么?”
许则诚想了想,还是把投影打开,本来还冲着围墙摆弄,结果两个人眯着眼睛看了半天。
“这也看不着啥啊,贼小。”
两个人又吭哧吭哧往另外一个墙上投,结果因为太远,也看不清。
孙恣意说“今夜注定无法浪漫,那下一步该怎么办?”
许则诚安静了三秒,说,“按照正常的两口子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接吻,你不知道吗?张学友和老婆被关在垃圾场,没有手机的情况下,他们就在接吻。”
这下子轮到孙恣意沉默了。
孙恣意说“要不咱们走吧,天还挺冷的,看电影在哪里都可以看。”
许则诚说“别啊,来都来了,再待会儿吧。”
许则诚伸出手,突然把投影扒拉倒了。
孙恣意愣了一下,问“你要干啥?”
许则诚把广告布展开,一下子躺上去。
然后一伸手,把孙恣意也拉了下来。
许则诚:看看。
孙恣意被他拽到地上,抬起头,投影的那束光柱就那么伸到了天际,越往上越淡,逐渐看不到。
许则诚说“买了就不要浪费嘛,有点余热就发挥发挥。”
许则诚故作老成地说“生活也是这样,来了就什么都尝试尝试。”
然后扭头问孙恣意“这句记了吗”
孙恣意摇摇头“这句很烂。”
两个人老老实实地看光柱,对于孙恣意来说其实有些费眼睛,因为总想看到尽头在哪儿。
许则诚突然说话了“我看过惊蛰了,有些情节,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你写的,因为是生命中会发生的情节,而不是那种生硬的,套用的情节,也因为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能感受到你的那股味道,不是闻得到的那股味道。“
孙恣意在一旁说“闻不到的味道哦?我香水可是梵克雅宝的!”
孙恣意哪会不懂他认真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此刻,她只想装傻。
许则诚沉默地闭了一下眼睛。“那不重要,我说你做人的味道,你应该回去,我还觉得你能成为好编剧,你不应该这么快放弃。”
“我没有放弃啊,我就是觉得,切合实际地实地考察,的确是身为编剧的那么一部分。”孙恣意说。
“我知道,你也许以为我在逃避,但许则诚,我是真的很想,成为作家和编剧,这是我从小的梦想,难道你忘了吗?”
“可是去工厂打工真的很累啊。”许则诚转头看她。
“累,才会感受到那些女孩儿们的感受啊,累才没有白做啊,如果是坐在家里看纪录片,坐在监控室里看监控,道听途说,绝对不会知道她们的水泡磨在哪个手指头上,也不知道一件衣服五毛钱还要付五百块钱押金给工厂,出来的时候还要被人翻兜,看看有没有人带纽扣和拉锁条回家。”
“你也不会知道,一件拉锁条能卖两块钱,比剪线头还贵。”
许则诚突然拽她的手出来看。“你起水泡了是不是?”
孙恣意往回拽“这不是重点”
许则诚说“那你要到什么时候才是头?你有具体的打算吗?”
孙恣意突然沉默了。
许则诚见她不说话,继续说。“你最好真是如你说的这样,我记得小时候,我去你家,你要煮方便面给我吃,那时候你刚学会拧燃气,放学你说自己前一天学会了煮很漂亮的水煮蛋,没有飞沫子那种,结果那天下午煮了二十个水波蛋,还是有沫子,后来你家燃气没费了,我俩吃的泡面,鸡蛋也没有,我那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偏执的人。”
孙恣意笑了“你怎么会知道?我记得我自己在厨房里没有告诉你呀。”
“因为你在厨房待了两个小时,我猜肯定有问题。”
孙恣意有些想笑。
许则诚说“当然最后我知道还是因为我走的时候没有公交车了,所以我折回来想要熊你的自行车骑,却发现你把那些鸡蛋都煮熟了,喂给了流浪猫和小狗,我觉得你很善良”
孙恣意回忆了一下“可你那天没有骑自行车”
许则诚静默几秒,然后说“后来我走四十分钟回了家,当时不敢拆穿你,因为你那时候读安妮宝贝,正入戏叛逆少女,叛逆少女不能喂流浪猫。”
孙恣意当然知道对方哄自己,还是说“那时候固定喂几只流浪猫,每天早上我妈给我买的煎饼果子我都留一半给他们,但是第二年就见不到了,从小到大,喂过的流浪猫得有几十只。小时候真傻,总以为他们是真的去更远的地方流浪了,像候鸟南飞,长大后才明白,他们只是没挨过冬天。”
孙恣意又说“不过那天肯定是那批鸡蛋的问题啦,我怎么可能会不会煮蛋?肯定鸡蛋放冰箱太久才会这样。”
许则诚说“我猜到你会把责任推给鸡蛋,毕竟都十几年了,谁还能找到证据,你好狠的心,十几年前的鸡蛋都要诬陷,好面子哦。”
孙恣意心想妈的我又没你那么有钱,我就剩个面子你还不让我发挥发挥。
她把脖子一昂“对,我就是这种人!”
许则诚突然伸出手,顺势摸了摸她的头。“乖啦,以后可以柔软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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