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烛光突然摇晃起来,紧接着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云丛丛蒙着被子缩进了墙角。过了好一会儿平静下来,这敲门声似乎从后门传来,这个时候……难不成……云丛丛赶紧披了件衣裳就往后门去,到了门口小声冲门外问:“哪位敲门?”
“云先生,是我,孔成。”门外一男子声音传来。
云丛丛皱起眉头,“孔捕头?”孔成是衙门里的捕头,她很熟悉,但是一般来找她的都是手下的捕快,今天着实有些意外。
“是,麻烦你随我去义庄一趟!”孔成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焦灼。
云丛丛想了想问:“现在?”虽然衙门来人都是宵禁之后,但是这样半夜三更来还是头一遭。
“是,事情紧急,烦请先生一定要跟我走一趟。”孔成的话音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十分恳切。
官府有事找上门,不去也得去,“孔捕头稍等。”
“多谢,马车候着了。”
云丛丛急忙从床头柜子里拿出一个比手掌略大些的白色布包,添了件衣裳吹灭了蜡烛就从后门出去。外面下着小雨,孔捕头给她支起了伞将她送上马车,马车里放着个铜捂子,裹在一张毯子里,深知她体寒怕冷,早已备好了一切。
云丛丛住在京畿,孔捕头这会儿亲自驾着马车往城里走。这条路她走了许多回,这辆马车她也坐过许多次,可是今天她却有些不安,于是撩了帘子问:“孔捕头,出了什么事?”这马车驾得飞快,比以往颠簸了不少。
“云先生,实不相瞒,是一起命案。”孔捕头眼睛朝着前方头也不回地说。油灯微弱的光芒在黑夜中伴着冷雨让人不寒而栗。
云丛丛浑身打了个寒噤,“啊切!”
“先生坐好,不要着凉了。”
“嗯。”云丛丛赶紧放下帘子缩进毯子里,命案,真稀奇,她擤了擤鼻子,记忆里八年前有过一次,那时候她才十二岁,爹爹还在身边,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支离破碎的尸体了,所以给爹爹掌灯时一点也不怕,那时候还是捕快的孔成就说过,她一定能继承她爹云野的衣钵。
……
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揣着铜捂子睡得正香的云丛丛被孔捕头叫醒了,哎!可惜,正梦见牛郎织女七夕相会说着情话呢。
“云先生慢点,地上有水。”孔捕头提醒道,还没完全清醒的云丛丛还是一脚踩进了水里。出来得急,没换鞋,现在又湿又凉。
“有件事还要事先告诉你一声。”孔捕头压低声音,替云丛丛撑着伞,快步往义庄里走。
“何事?”
“想必你也早有耳闻,京兆府新来了一位少尹大人……”
云丛丛脚步一顿,对了,她怎么给忘了,京兆府上个月添了新人。本来府尹陈大人手下有两位少尹大人,其中一个年纪大不管事,另一个上个月回乡服丧,新调任来的一位孟大人据说很受倚重,因为年轻英俊家世好尚未婚配,所以在京畿也传开了。
“可是孟大人?”云丛丛继续朝前走。
孔捕头点点头,“正是,正在里头办案。”
云丛丛又是一顿,什么大案子要少尹大人亲自出马,她隐隐有些不安。孔捕头看出她的紧张来,忙宽慰道:“云先生莫担心,孟大人凡事亲力亲为,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哦,那孟大人他可知道我……”云丛丛最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份能不能被接受。
孔捕头如实相告,“孟大人出身书香门第,自小养在深宅大院,自然不知道市井中的这些行当,不过我已同他详细说了你们父女与衙门的渊源,这尸体毁坏严重也无人来报失踪,找不到苦主就没法确认身份,只能有劳云先生了。今夜是孟大人下令,命我一定将你请来。”
云丛丛点点头,明白了,这个孟大人肯定是个难伺候的主,连夜办案让人遭罪不说,似乎对她这个二皮匠并不信任,从捕头的话里隐约可以听出这案子办得不顺利,他们压力大才不得不向孟大人举荐了自己,而孟大人也是无奈接受。云丛丛正低头分析,孔捕头已经站定行礼,“孟大人,云先生已经带来了。”
云丛丛没多想就矮着身子行礼道:“民女云丛丛见过孟大人。”她目光落在地面,能看见前方有三个人打着灯笼站在雨里,灯光里能看见中间一人袍子下摆滚着一圈银边,脚上的靴子比起旁边两人干净得多,这人一定就是孟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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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皮匠
“你就是云先生?”男子声音朗润,语气似乎有些意外。
孔捕头上前道:“正是。”
“本官没想到云先生是位女子。”更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最后还是请来了这个江湖术士。
孔捕头闻言道:“是小人疏忽忘了解释,先生是对姑娘的尊称。”
“哦。”孟大人的目光还在云丛丛头顶盘旋。
云丛丛悄悄直起身子,心想,孔捕头怕是故意瞒着孟大人她的女子身份,若说是个二十岁的姑娘,孟大人恐怕不会同意请她来。
“那尸体面目全非,身体亦残缺不全,状貌骇人,云先生可有把握?”
云丛丛脚下冰凉,这寒意从脚底传至四肢百骸,冻得她有些发抖,可孟大人说话不疾不徐,一点不着急的,她可不想在这寒风凄雨中继续站下去,遂抬眼看向眼前明显不信任她的孟大人,清楚地应道:“大人,民女需看过方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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