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记得自己同伴凄厉的呐喊:“我不想被买走。”所以当他被带出拳击场,第一反应是,他被买走了。
祁炫之当时的态度也证实了这一点。
可他依稀记得有人跟他说过,人本是不能作为交易买卖的。是谁呢?或许是那个再也没见过的同伴吧。
秉持着对祁炫之的好感,他真开始教起他来。起初他们的活动空间很小,后来自由度越来越高。
祁炫之也从最初只能挨打,到渐渐也能接上几招。那时喻城对痛苦是没有概念的,他还不知道,像祁炫之这样的富家少爷,本应该是吃不了什么苦的。
他只看到祁炫之眼里那股不服输的狠劲,觉得像是逢上对手,而对手还没被打服。尤其祁炫之咬着牙又不投降,于是喻城手上动作不停,边教他躲闪又边打他。
还好这些年他早就掌握好了打人的分寸,不然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小伙伴真被他打伤打残了,那就不好了。
喻城受伤的时候,止痛药也是彻底不吃了。他发现其他的药让他伤口好得更快,但止痛药会让他麻木。再说,那种级别的痛,他早就能面不改色地忍受了。
在此期间,不知道祁炫之怎么做到的,那些在喻城身上的小东西被取了下来。
一天,训练间隙,祁炫之状似不经意问他:“你愿意故意输吗?”
“为什么要故意输?”喻城几乎立刻皱起了眉。
祁炫之看出他有些抵触的情绪,徐徐说道:“你想象一下。拳击场上你的对手不是你的敌人,那些观众才是,你该怎么打败他们呢?”
“赛场上,不能打观众。而且太多了,我一天打一个也打不完。”喻城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
“不,你不需要对他们动手,就可以彻底摧毁他们。”祁炫之目光中闪着异样的光彩,“你可以反过来操纵他们,毁了他们。是输和赢由你说了算,你可以让押你注的人赚得盆满钵满,也可以让押你的人输得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喻城最熟悉的还是赛场的规则,他不是不知道观众押注赌钱的事,但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想过。他在意的只是赛场上肉体的对抗,纯粹的输赢。
不,也从来不纯粹,输赢不属于他,他不知道属于谁,但绝对不是自己。
但是,喻城依然困惑:“就算如此,他们押了我赢,我为什么要摧毁他们?他们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无仇无怨的。”
祁炫之深深地看着他,眼底有喻城看不懂的沉重:“你不毁了他们,他们会毁了你。”
他顿了顿,嘴角扯开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算了。你总会明白的。”
喻城又毫无悬念地成了一段时间的常胜冠军。
祁炫之除了与喻城对练,自己在家也会锻炼找找感觉,不知不觉间,他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萧言也不傻,祁炫之起初承诺过要让喻城按他想要的结果输赢,好替他赚钱。
没达到预期的结果,萧言阴沉着脸找上门,扬手就狠狠地打了他两巴掌,丝毫没有留情。不知道是在惩罚还是在威慑。
祁炫之脑海中一片嗡嗡作响,当时杀人的心都有了,但很快抑制住了。
他面上平静无波,舌尖尝到一抹腥甜,他抹了抹嘴角,一片鲜红。他将手垂至身旁,垂下眼眸,用一种近乎执着的语气耐心地解释着。
“养父,你不相信我了吗?我只是想让我们赚得更多而已。他现在越是一直赢,相信他会赢的人就会越多,押注的金额也越大。到时候他再输,对我们更有利。”
萧同眯起眼,目光暗沉,审视着他毫不躲闪的眼睛,似乎暂时相信了这个借口,面色又变得和善起来。
“阿炫,很疼吧?不是我想打你,只是我怕不打你,你不长记性。你要记住,我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你好。如果我不关心你,我根本不会管你。只有最亲的人,才会愿意纠正你的错误。”
祁炫之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他神情恍惚,又接着说了句:“您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父亲。”
萧同似乎被他的话取悦,抬手触碰他脸上的伤痕,眼底似有心疼之意。
祁炫之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默默忍受着他没刻意放轻的力度带来的二次伤害。
占有的方式:死亡,掠夺,吞并
对于脸上的伤,祁炫之自己拿冰块敷了敷,红肿消退,但还是有明显的指印。
他回到家,祁凌云第一眼就看到了,霎时间他眼底的怒火遮都遮盖不住。
祁炫之神色如常解释道:“和阿城对练的时候不小心打到脸了。”
祁凌云却依旧怒气冲冲:“谁对练打脸的?肯定是他打不过你,故意暗算你!”
祁炫之扯了扯嘴角,牵动了神经,疼痛让他一张脸皱了皱,却还是笑着说道:“他不是故意的。”
祁凌云闷不吭声,转身熟练找到伤药,用棉签蘸了,小心翼翼地将他脸上受伤的部位涂满,才低声说道:“哥,你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毁了可就可惜了。”
那句“好好保护”滚到舌尖又被他咽了下去。因为祁凌云知道,如果不是无能为力,他哥怎么会让别人这么对他。
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哥脸上的伤不是喻城造成的。只是他哥不想说,他不便不问。
是谁呢?祁凌云猜想定又是他们那个名义上的养父。他还真把自己当他们父亲了,他也配?老不死的东西!
祁炫之并不希望被其他人看到脸上的伤,因此在家休养了几日。
他一段时间不去拳击场,既没去看比赛,也不去找他对练,喻城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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