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僵持不下间,丝毫听不见外头响起一阵整齐唬人的脚步。待二十来个官兵迅速包围辟幽馆,健硕的少将在院门处飞跃,蹦进厢房,将手上的官刀比在这对大打出手的男女颈脖之间:“住手!”
休书,还是没有能印上薛贾的押。
不过,薛贾和嫣如不再纠结于此。他们夫妻同心,四只眼睛,瞪得快要从眼眶掉落,死死盯着少将后边,一身绯色长袍,挂着锦绶、玉佩、玉钏,下着白绫袜黑皮履的女官。花容月貌上生出一道疤痕,酷似一只丑陋的蟒蛇缩至食指长短,从左眼角延到额头。
嫣如感觉背上顿时起了一层毛,被人用刀唰——地直接剃下。唇舌间沁出冰凉的唾液,整张嘴苦得说不出任何话。
薛贾活了二十余年,头一次恐惧得将近晕厥,伸出手指着那女官:“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见到如此丑人的丑态,少将嫌恶,替郑姒蕊用脚扒开他的手:“圣上御笔亲封的刑部郑郎中在前,也敢放肆无礼?枷锁?拷上。”
【碎碎念】:戳破秘密的刘钰央,是我另一部小说里的重要角色。让“绥朝宇宙”里的两个故事联动,可以说是尽可能展现绥朝女官们的清廉和骨气叭(词穷了词穷了姐妹们t到就行)
九死一生
两把官刀架于颈脖,嫣如动弹不得,死死地,死死盯着那张脸,企图从中觅得一丝怜悯和不忍,好让她借题发挥,窃得一线生机。
似乎额上的疤真是只盘卧的蛇妖,吞噬了七情六欲,冰雪堆里的铁块,都比郑姒蕊此时的冷面冷心有暖意。面对薛贾和嫣如,似乎没有血海深仇,也无十年的情谊,她只轻飘飘发号施令:“搜。”
军听将令草听风,数十名士兵散开,钻进大小房间内,乒乒乓乓,誓要将辟幽馆翻个底朝天,把藏着的污纳着的垢扔进太阳底下。那少将许是为讨好郑姒蕊,不许起身,任嫣如和薛贾保持纠缠的姿势,在众目睽睽下,被利刃和权力逼得压趴在地上。
嫣如一心脱身,顾不上屈辱,哀求道:“将军,官爷!姒蕊,郑大人!我冤枉,我同薛家没有关系了!我们旁边的就是休书!你看!你拿去看啊!”
少将使了个眼色,领头士兵伶俐捡起地上皱巴巴的纸,献至上司眼下。少将仔细阅过,送到郑姒蕊面前:“郑大人,的确是休书,留的是去年的期限,下头还签了名,但还没有画押。”
“去年的期限,有签字,无画押。有些模棱两可,既能算生效,也算不生效。”郑姒蕊若有所思,“我必是做不得主的,先收起来,连同旁的送去刑部罢。”
领头兵应声,收好休书,不再做旁话。搜屋的士兵们闹过动静,接连来报:
“禀大人,东西厢房里头有四五扇玉制的屏风,余下都是些家具,多为黄花梨木、紫檀木。房中无暗室、暗格。”
“禀大人,这房间查过了,都是些绝版精装的书刊,新的,无夹带、记号。房中无暗室、暗格。”
“禀大人,查过外头那两个婢女手里那盆灰,里头有三两片没烧化的,应是启贤当铺前些年的账册。”
查验耳房的士兵前来,报与两位贵人:“禀大人,耳房内仅一些寻常衣物和被褥;妆奁中多是银器、妇人梳妆的丝带、脂粉、花油。但有个匣子,带锁。”
士兵将匣子呈上,郑姒蕊道:“劈开。”
手起刀落,锁头断裂,东西倾倒而出,并无金银珠宝,银票田契,独大叠大小等一的纸张、一本画着小人和衣裙的小册子、一小块穿上穗子、雕刻纹样的鹅卵石。士兵过了筛子又过箩,查验过后,道:“回大人,全是当票,京城里所有当铺的当票,几乎都在这了。”
“当票?当东西?”少将啼笑皆非,“他们家不是开当铺的吗?怎么还去旁人的铺子里当东西。”
脸疼,嫣如恍惚,是不是被当众扇了几记响亮耳光,分明躺着,心却悬到了头顶,跌落脚边,又提至头顶。咬牙切齿、拧巴度日、自欺欺人,才勉强编织起的“钟鸣鼎食大娘子”的幻象,惨遭一群粗鄙的军户挥着刀,不留余地地当中撕裂、打碎。支撑着神智、追逐的梦境化为泡影,破灭,人也疯了,豁出去了,不再畏惧刀剑相逼,扑腾滚郑姒蕊腿下,抓住她的官服:“姒蕊!救我!我和薛家没有关系!救我!”
毫无防备下,郑姒蕊趔趄,跌落旁边的椅子,身边士兵训练有素,飞速从她身上剥开嫣如。她脸上还是一潭死水,无动于衷,勒令“所有人、东西,押回刑部”,走出辟幽馆,离开黛园,上了马车。她拨开帘子,官兵搜查的响动,惊起园中的飞禽,盘旋于亭台楼阁上空,久久不敢落地。
脸上的坚冰终于融化,荡漾起一丝波澜,郑姒蕊才意识到,嫣如搬进黛园已有数年,常于此处会宴宾客,迎来送往。可她,这个跟嫣如明面上的莫逆之交,今日,是第一次来这里。
原来嫣如和她分道扬镳,比她想象中还要早些。
郑姒蕊坐正了,手臂撑着头,肉体的伤已痊愈,但内里尚且虚弱,草草用了早膳忙到现在,茶水不沾牙,着实精疲力尽,暂且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半年前的那晚于她而言,过于可怖,身体本能地将记忆删除。她唯一能想起的,仅有意识清醒后,发觉自己躺在一间弥漫着草药味道的房中,听见干柴“毕剥”燃烧,浓稠的液体“咕嘟咕嘟”,呛得她吸了吸鼻子。动静引来屋门口的人,眼睛瞥见墙上,长长的影子慢慢缩短,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挨近,欲要举起温热的帕子,替她擦净额间淌下的汗。陌生的气息和脸叫郑姒蕊极度恐惧,下意识后缩。她一动,每寸骨头,每处关节,好似皆被砸碎,摊开,摆在床上,疼得人呻吟喊娘。张嘴,牵扯到脸上的伤,又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楚。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落花记 淹死的鱼 好孕旅馆 无何有笳 她的罪名 她身似琉璃 藏岫 穿越玄幻最强反派:觉醒返利系统 恶女潮汐 失乡症候群 桌面狩猎+番外 宣和齐谐志 极昼夜奔 甘家的女儿们 珠玉为饲 止水痴鱼+番外 贩卖春光 失独者联盟 静物之间 晚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