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如继续哀求:“那,那你去找,找步义伯——步义伯,是勋爵,他的繁园你肯定知道罢!步义伯,以前很仰慕我的才华,你同他说,他一定会来接我出去。”
这女人不知是傻的疯的蠢的,半分银子不想给,还老颐指气使叫他跑腿?她以为她谁啊?狱卒的眼珠子画出一道鄙薄的弧线,飞速扣好门锁,道:“不去!不认识!你家扯出来的事够大,你啊,逃不掉的,就在这好好呆着,省些力气,等案子审清楚了,等去关外当奴婢罢!”
嫣如眼睁睁看着狱卒头也不回,拐出牢房。她掩面而泣,可惜泪早已流尽,干嚎几声,慢悠悠躺回那张邋遢的石板,盯着满是蛛网的房梁,心如死灰,悔不当初。
当初到底在眷恋什么?!为什么不叫薛贾干脆利落地将自己休掉!
当初到底为什么!不拆散嫣宝!若嫣宝能嫁个厉害的夫君,她怎么还会沦落至此!
忽然,嫣如停止懊恼,跳起来,迎光跪在那扇小窗前,大拜,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观音大士在上,保佑信女,保佑信女能顺利逃过此劫。保佑郑姒蕊良心未泯,记着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将我弄出去;保佑我娘快些得知我的消息,替我寻着办法,将救我出去。保佑,愿观音大士保佑,保佑信女平安,度过此劫·······”
她没有绝望,丝毫不在乎薛府的人究竟如何,她只寄情于神佛开眼,寄情于嵇明修顾及十年前的爱意,寄情于她娘能求人捞她,寄情于郑姒蕊没被狗吃完,寄情于嫣宝已经寻到好人家······她忘却自己早已大势已去,一昧寄情这个人那个官,幻想手眼通天的都能出来助她一臂之力,洗清她的嫌疑,救她脱离刑部大牢这个满是霉味、蟑螂的魔窟。
在诚挚殷切的祈求中,嫣如每日透过粗木钉成的牢门,盯着大牢走道尽头的那缕光,期待着有人从那降临,解开她身上的枷锁。可是一天,两天,十天······除了放饭和押她出去审理问话,什么消息都没有,好的,坏的,都没有。
甚至没有一个人来探她。
是郑姒蕊舍下她吗?是嵇明修忘了她吗?是她爹娘妹妹,她的家离京城太远,至今还不知她身陷囹圄吗?
没有消息做柴,希望的火焰难以热烈燃烧,逐渐化成灰烬。
嫣如茶饭不进,也不知饥渴,只是有气无力地倒在石板上,睡了醒,醒了睡,黑白颠倒,不分昼夜。运气好时,能梦见从前宴会宾客、意气风发的事;运气不好,便梦见判决下放,她身上带着枷锁,腿上拴着铁链。南人发北,北人发南,她籍贯金陵,应是发配宁古塔,还是跟着京城的薛家,发配到崖州呢?
至于,为何不能进入重获自由的幻境?
或许她心里已然明了,不会有人愿意拿着那纸休书据理力争,替她说话罢。
秾丽今何在,飘零事已空。看破世事惊破胆,伤透人情寒透心。
关进牢中数月,期冀的火焰燃烧殆尽,嫣如彻底绝望了。当狱卒再次开锁,唤她出去,嫣如平静如水,轻飘飘道:“还要审?审多久啊。”
狱卒道:“不审啊?审完了都。有位贵人要将你捞出去,快些,麻利点,别叫贵人久等!”
贵人?
贵人!
嫣如哆嗦:“谁?是谁?!男的女的?”
狱卒不耐烦:“你出去不就知道!快些!我忙着呢!”
火花在眼中擦亮,她穿套好鞋,跌跌撞撞跟在狱卒的后头。
狱卒不说,一定不是郑姒蕊。那是娘吗?是文悦?还是嵇明修?!既然是贵人,没准一定是嵇明修!
对!是嵇明修!一定是娘去找了嵇明修!
心剧烈得快要从嗓子中跌出去,深吸一气,拢了拢油腻邋遢的头发,许久未梳洗的脸上挤出娇羞甜美,嫣如充满希冀地跑出大牢,外头自在而明亮的阳光刺眼,她瞪大眼睛,看清来人:
“嵇——卢之岭?怎么是你?”
【碎碎念】:故事要结束啦!之前说,写作的时候会根据一些歌曲作为灵感,今天整理了一下写作时的歌单,和大家分享~本来想用ps排版,可是最近有些忙,就比较粗糙一点
期待大家的留言!
南柯一梦(完)
嫣如满眼疑惑,东张西望。卢之岭误以为她在寻找亲人,掏出一封信递予她:“别找了,这只有我一个。你家里人让我转交的,拿好。”
嫣如接过,撕开信封,满纸皆是嫣宝的字迹和母亲的口气:“尤嫣如,我真是生你不如生叉烧,家里钱不当钱的砸在你身上把你砸大了,盼着你嫁个好人家,没给娘家弄些好处,如今还因着你惹出这等破事,我们在金陵名声都臭了!家里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我没法子没本事捞你,看你自己的造化罢!出来了也别回金陵,省得拖累你妹妹寻亲。别骂娘家心狠,谁叫你是个不中用的,咱们家往后,只能靠着嫣宝了!”
预料到的,都是预料到的。闭眼,捂脸,清空五味陈杂,嫣如撕碎那信,投进风中。纸片化成数十只苍白的粉蝶,划出凄厉的弧线,凌空飞舞,不一会隐入天地之间,再难寻着片缕。
故人长望贵人厚,几个贵人怜故人?为官数载,卢之岭知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放在血亲身上同样适用。然而他素来并非怜香惜玉、风流倜傥之辈,淡漠道:“尤氏,先上车罢。”又使唤站在身边的女使:“我先去趟衙门,带她先去店里,好了直接往那处走,我等着。”
身无分文,身无长物,身后无去处,嫣如成了那断了线的风筝,不知去处,巴不得有人收留,带着满腹狐疑,跟随那女使上了马车,驱往京中一处富丽堂皇的酒肆。那提早定好间上等天字号房,热水、皂角、崭新的衣裙一应俱全。女使伺候嫣如褪去那身黏腻邋遢的“布料”,用光预备的皂角,从头发丝至脚后跟,彻彻底底搓净她身上的酸臭。她手法得当,洗得嫣如浑身舒爽,心思很难不再度活络,旁敲侧击几个问题。那女使恭敬,体贴,一问三不知,和曾经的善娟有过之而不及。嫣如自己同自己说得厌倦疲乏,懒得探清究竟,耐心等待答案钻进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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