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记不清那个男同学长什么样子了,更记不清那晚他说了什么。
她只记得,单则武嚣张跋扈的消息惹得她又气又闷,她恨不得马上飞回云苏,飞到苏道生身边,哪怕年少的她要与单则武拼个头破血流,她也不想再一个人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南乔。
那个男同学好像一直在说他有多么多么地喜欢她,觉得她多么多么的好,自己又会多么多么地照顾她。
可她不需要这种口头上的照顾,她也没有那么多心思、也没那个福气在此时去享受那些情情爱爱。
后来她拒绝那个男生了,男生却还在纠缠,几次三番要过来拉她,她不得已发了脾气,大声吼了他。
也因为这几声吼,心底一直憋着的酸涩和愤怒都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她都不敢想象当时的自己会有多么凶多么绝情。
她说她不会恋爱,不会在南乔恋爱,不会跟他们任何一个人恋爱。
她不喜欢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她马上就会离开南乔,再也不回来。
大抵是这话终于赶走了那个男生,也赶走了一直躲在暗处,本就惴惴不安的裴云鹤。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
裴云鹤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单吟一怔,手中的信纸还未来得及收起,人已落进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裴云鹤抱着她,浑然不介意自己深藏多年的秘密就这样剖开暴露在她面前。
他只是温柔地梳理着单吟的长发,手又伸至她的后背,轻轻捋着。
“这就是我没向你告白的原因。不怪你,怪我自己不坚定。”
年少时候心气高,他为单吟做了许多却从来不曾告诉过她,但也总以为自己对别人有意思,别人总能察觉几分,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从单吟口中听到这样决绝的话。
她说她不喜欢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她甚至再也不要回到这里。
他自动把自己与那个男生归为了一类,归到了“任何一个人”其中。
一道惊雷落下,大雨倾盆,气焰被浇了个透,人也蔫了。
回到家后时逢周末,他与自己赌气了两天,不打听单吟的消息,不关心单吟的事,孟川兴致勃勃要与他八卦他也懒得听。
可就这么越想越觉得舍不得,单吟是第一个叫他有些不一样情愫的女生,他只希望她好,希望她万事顺意,他又要与她那些话计较什么?
她不谈恋爱,那就不谈,左右两人还是学生,再等几年也无妨。
她不喜欢他们,那就不喜欢好了,他喜欢她是他的事,让她喜欢上他是他的本事。
至于她要走,再不回南乔……
她怎么可能不回来了?这里不是还有她的亲戚?
一定都是气话。
裴云鹤就这么哄好了自己,为显郑重,还特意连夜写了几稿告白信,就想着第二天去学校,郑重其事向单吟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没想到第二日到了学校,单吟真的走了。
一句话也没留,就这么像根本没来过一样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
她说得都是真的。
当真是不喜欢他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当真是要走,再也不回来了。
难道这里就没有一点值得她留恋?
那天裴云妙从小学部来找哥哥,先找到了孟川,孟川领着她在学校后头那个僻静的园子里找到了裴云鹤。
彼时的他难得一见失魂落魄,手里攥着两张纸,完全还没能消化掉单吟已经走了的这个事实。
偏生孟川这厮还贼没有眼力见,上去拍了他就喊:“你躲这儿干嘛呢?你妹妹找你,找半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追着咱班上那个单……单吟,对,追着她转学跑了呢!诶?你这两张纸是什么?‘我喜欢你’?告白?谁跟你告白?还是你跟谁告白……诶!”
“是我跟你告白未果,也是我那是狂妄自大,总以为自己所想所做都是理所应当,不存在失败和失误的。”
裴云鹤的下巴轻轻搭在单吟的肩膀上,鬓边的碎发微微摩挲着她的耳尖,细碎的挠痒感惹得单吟欲伸手去安抚她。
他却握着她的指尖。
“后来总觉得自己是个笑话,难过也称不上难过,就是觉得有些丢脸,慢慢也觉得,可能自己以为的喜欢不是真的喜欢,不过是青春期的萌动罢了,也就刻意没去追寻你的下落,刻意把这事埋在了心底。”
“这并不怪你。只能怪我自己没有福气,没能早那么些年把话说出口,可以早些站在你身边。”
裴云鹤说完,轻轻将单吟抚在自己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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