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月并未径直打道回兵监司,而是去东西两处城门查看情况。
今日依然不得开城门放行,一整天下来街上见不着几个百姓的影子,连做生意的铺子也没有几家开张的,全躲在家中的窗户后窥探,“军队四处抓人”的消息就是靠着这些人一传十十传百的,现下太恒城内是人心惶惶。
街巷的积水退去,四处残留着雨水冲刷开的淤泥,待日头当空晒干地面,骏马疾驰又掀得一阵尘土飞扬。
沙月在空旷的街道策马而过,从东城门抵达了西城门,战事结束之后,不到四千人的守备军在面对由乱贼和胡人组成的八千兵马下也折损过半,最后仅剩的一千五士兵尽数被他派铁骑圈在了城中的空地。他走上通往城墙顶的石阶,由高处俯瞰守备军俘虏,他们自进城,在原地站了一天。
“将军,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把以往死去兄弟的甲胄分发下去,由你们盯着,让他们乖乖听话,倘若发现逃的、图谋不轨的,一律就地处决。”
粮饷够,主子得养着他们,能不杀就不杀。
“看紧了,打消他们的异心。”
“是,将军,咱知道怎么做了。”
沙月把守备军交给亲信教训,然后打马回兵监司,要去会一会杨单。
路上天完全黑了,沙月还没到大门,隔些距离便望见兵监司府门高悬的两只灯笼,远远一撇,像一双眼睛似的。他把坐骑骑进了院里,下马的空当就有铁骑上前替他拽住了缰绳,接过他递去的马鞭,然后带去后院的马厩喂养。
他步上台阶进廊檐底,另一头来人禀道:“将军,那叫阿护的吵着要见您。”
“阿护,”他有那么一瞬间记不起这个人,迟疑须臾才恍然说,“他要见我?”
“本来是嚷着要见温大人,可温大人不在,他又一直吵个没完,小的就只得来找你了。”
沙月差点将这人忘了,他心下琢磨,“行,前边领我去瞧瞧。”
人挨关进后院的屋子,沙月还没见着阿护的面,几步开外,他就听到几声高喊,一声声的“白狐狸”。
他偏眸,领路的铁骑解释道:“喊温大人呢。”
他一推手,房门“吱呀”开了,里边的动静也戛然而止。
阿护手脚被捆,坐在地上背挨着一根撑顶的柱子,见来了个能说的上话的,急道:“我记得你,你就站在‘白狐狸’身边,我师傅呢?说好的,救我师傅的!”
沙月早将此事抛之脑后了,他顿了顿,阿护却看穿了他的心思,当即愤怒地质问他,“你们是不是把他杀了!说!”
“我没见过你师傅,两军交战,要如何分得清谁是谁?”他也不隐瞒,坦白地说,“还没有空清理战场,尸体都在,我可以带你去找。”
阿护眼一眯,心里堤防道:“你会有如此好心?”
“不会,”沙月找张椅落座,不慌不忙地说,“我要知道胡人在太恒以东的布置。”
“布置?”
“对,他们的计划。”
阿护因怒火绷直的脊背又瘫回柱子,倚靠着,说:“他们连太恒都夺不下,哪来的什么计划,就算有,也让你们粉碎了。攻不下太恒,布置再周全,都是一滩泡影。”
沙月岂会轻易相信,“你替阿伏于办事,应该知道其中的不少秘密,不如,你拿些有价值的来与我交换,怎样?”
“有价值的?”阿护低下眼睑,似乎是在认真回忆,“阿伏于的一切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利益,我把知道的告诉你又有何妨?但求我配合以后,将军也能信守承诺。”
“只要你师傅不是胡人,没有死在昨夜那场战事上,留他一条活路罢了,很简单。”
阿护觑了沙月一眼,朝敞开的房门看去,外面的天放晴了,屋檐上的瓦片还偶尔滴着水。
他说:“事实上,阿伏于派给我的差事并不多,碍于我是北楚人,血统上就完全不能取信,重要的事情都是交给同族人去办的,将军指的‘有价值的秘密’,我大概不能令您满意了。”
沙月睥着阿护,这番话疑似在耍弄他,但他面无波澜道:“无妨,你把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说与我听,我会挑些有用的,当然,没有也没事,毕竟,要找师傅的不是我。”
“你,你说话真难听,”阿护听出是要挟,恼怒地瞪着对方,不稍片刻,他又想通地服了软,“你们要查胡人在西边的踪迹可以通过账本,负责运送的商队几乎都同胡人有牵扯。”
“看来是广撒网了。”
“是,安排的是玄都的那位姓陆的大人,为了将胡人散到各处去收集重要消息。”
沙月狐疑,“那姓陆的不是北楚人吗?为何要帮着外族人胡作非为。”
“我也是私下听胡人说的,”阿护曲膝累了,挪了挪屁股将捆紧的双腿伸直,好叫自己坐着能舒服点,“那人确是北楚人没错,可是个私生子。”
“私生子?”
“爹,咱们送出去的信有两月了,八百里加急如何也该收到万岁爷回信了,为何迟迟不见?”随着时间流逝,江浔也越来越焦急,他在营帐内来回地走动,“难道是途中出了意外不成?”
江鹤稳坐书桌后,看着儿子在跟前晃来晃去,也未受影响而焦躁,反倒是一副风平浪静的神态,悠哉地研墨,“意外许是不会,有人故意为之是真。”
江浔也一点就通,顿步转头道:“您指的景夙?”
“会半途截信的,只有他。”江鹤语气不疾不徐,相比儿子,要冷静得多,“或许一开始,信便没送出这南晋边境。”
“他这么做,是几个意思?”江浔也忿然,“打从最初就没想着与我们休战?”
“休战,”江鹤脑海犹记那日与景夙的对话,他其实对议和一事早有分晓,“南晋怎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估摸,他们的铁骑已经打进了太恒城了。”
父亲一语石破天惊,江浔也瞠目,震惊道:“他们何时攻入的北楚境内?”
“也许是在梅家离开军营后,起初只是猜测,梅家在朔州招兵必然是要为自己扩充出一支可上沙场的军队,没有与景夙求和的必要。他们竟多此一举了,就断不仅是求和那么简单。梅家尚无自己的兵力,又能在景夙眼前来去自如,他们是达成了一致的目的了。浔儿,”江鹤语重心长说,“我们这一趟是白走了。”
“那我们立马收拾启程,回去!”
“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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