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离看妇人镇定的神色,肩头却在微微发抖,便知是装的,但含悲凉和一丝恨意的眼神骗不了他,“你们回屋吧,钱我会放在灶台上。”
他不急着走。
等妇人进屋,狭小的院子没人,温离望着屋门打了两声哨。青燕同他一起进的城,只是夜黑,它也黑,城墙上的哨兵没发现有猛禽趁机溜了进来。
温离让它老实躲着,少去捉地上乱跑的老鼠,它没听,抓在他马鞍上的利爪沾着血,怪脏的。尽管他也不指望这家伙能听懂人话。
他忘记得备笔墨和纸,于是敲响屋门,找妇人借来,然后靠青燕把信带出城外给白夜。
青燕前脚腾飞云霄,后脚玄清司卫兵开始对城内展开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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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半个时辰前,玄清司镇抚使祁岑收到来自城外探子的消息,易州驿站全站被屠,无一生还。而后,守备军中有士兵来报,戌时前有驿卒携紧急军报入城。他几乎是眨眼间就将二者联系起来,戌时前进城,怎么着这军报亥时也该交到他手上了。只怕这已经在城里的“驿卒”是假冒的,借呈递军情为由,骗守卫开门。
祁岑眼珠子一动,脑海中大抵有了假驿卒的模样。他的兄长曾在来信中提及温离是如何混入兴州城的,又是如何拿下太恒和魏州的,他们甚至在夺城后把相连的驿站尽数捣毁,使通信阻断,消息无法传递。
如今,这手段用到了易州来,还真是百试百灵。
他思忖之际招来属下,命他们即可进行大范围的搜捕,一定要将“李鵺”捉拿归案。
“是温离。”洛晟没回住所,他今夜有值班,晚膳在外面街边的摊贩对付了几口热馄饨就回了暂设的玄清司府衙,进值班房前,在门旁站了一会,与其说站不如说是偷听,等手底的人都出去办差,他才不紧不慢地出现。
祁岑没站起身,坐着道:“嗯,除了他还能是谁?他仗着有个好身手,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孤身就敢闯来咱们的地盘。”
若换作以前,祁岑得直起身相迎。今时不同往日,在易州城的期间,皇帝恢复了洛晟的职权,但官职左迁,因江鹤上任京卫指挥使司佥事,顶替江浔也,故玄清司镇抚使有空缺。皇帝心似明镜,看得出洛程的野心,所以他是不会再将玄清司全权交由洛晟把持,可目前正是缺能用之才的时候,皇帝对洛晟的能力还是持肯定的态度,遂将洛晟迁至镇抚使一职,算是先补上。而今,祁岑与洛晟就是平起平坐的同僚了。
洛晟与温离在玄都没什么往来,在了解对方的程度上,他没有祁岑那么熟悉,脑海中没有忘却的,记得最清晰的就当属温离的那张生得好看的脸。当初第一眼,他以为是生在金银玉器中的缘故,能把一个男人养成这样,在他的印象中,温离就是一个傲慢的漂亮娃娃,满眼皆是钱,中看不中人。然,岂料,是他将人看低了,被耍得团团转,这就是轻敌的后果。
“易州城不小,一间间屋子找,也要找上两三日。”
祁岑却成竹在胸地说:“我们在找,他亦然在找。”
洛晟一语中的,“他孤身前来,是为了找万岁爷。”
“嗯,”祁岑看向门前廊外,灯笼照耀下的光影中飘着雪,一片片簌簌地落,格外的清晰,“南晋的目标是万岁爷,所谓擒贼先擒王。”
早在得知南晋军占领太恒、魏州和兴州时,祁岑就料准迟早有一日要同他们对阵。否则在突厥攻打北楚后,南晋趁虚而入是为了什么?断然不是单为了几座城池而来。他敢笃定,在江鹤与南晋王爷的谈判中,割地是谈和条件里的其中一项,但凡在可接受的范围以内,江鹤定会答应。既然在桌上就能得到的利益,何必兴师动众,大动干戈,既费钱费兵,回报的价值也与损失的不对等。
故此,他有更危险的揣测,在突厥退兵后,暂驻守兴州的南晋兵马一定会继续东进,且企图在易州将陈氏杀害。
祁岑凝神,思绪像屋外在大风里翻涌的雪花般,没有丝毫的停歇。温离是一个很可怖的谋者,这个人太清楚北楚的财政状况,自第一笔一百万的军饷借款起,皇帝就在不断地透露国库正在枯竭的情势,即使武朝流露结盟之意,皇帝也因军费而举棋不定。温离可以推测,北楚与突厥间的战争打不了多久,很快,皇帝就要穷途末路,败局已定。南晋只需静静等待,等着北楚战无可战,便可不费吹飞之力拿下这片土地。
这便也是温离无所畏惧的一个原因。
当初的皇帝为一百万两银子落进了圈套,就算最终抽身,也于事无补。
“他,我并没什么交集,但论胆识,确实少有。”洛晟坐在下首的座位,他穿着指挥使的官袍子,外披着加厚的披风,没带佩刀,毕竟雪天挎刀太不方便了,“他与北都侯是一对,倒也挺配。一个胆子大,一个不怕死。”
祁岑投去询问的目光,“从何说起?”
洛晟道:“北都侯与怀安郡主大婚当日中毒,太医当时便诊断出了两种毒药。一种是才服下不久,另一种是久积体内,乃为慢性毒,估计服用有一段时日。他才来玄都多久,不可能是在这服下的。”
“那就是在来的路上,也许,在这之前。既然有新线索,为何没有呈报万岁爷?”
祁岑端视洛晟,仿佛在进行一次审问。
洛晟也不继续遮掩了,“这件事也是后来‘李鵺’入都,北都侯府遭遇刺客,我方去问询太医从而获知的。太医那时没提,是因为这毒种得不深,瞒过去了。一开始北都侯中毒,我便起疑。旁系有没有投毒,瞒不过我父亲的眼睛。但委实是给万岁爷构陷洛家的机会,起初我以为是万岁爷派赵韫动的手,他并不看好萧家郡主与南晋侯爷的亲事,既搅局结不成,又能把嫌疑安置在洛家头上,一举两得。后来侯府失火,我便又有别的猜测,北都侯为人谦逊温和,表面看来是个好拿捏的。在我们眼中他不过是个毫无权势的质子,素来只有外人欺他的份,要与之结仇,很难到那种程度。故而究竟是谁要杀他,我将可能的人都一一排除一遍,实在找不出来。”
“不是万岁爷,那是谁下的毒?”祁岑的好奇心被勾起,迫不及待地追问。
洛晟摇了摇首,“没有确凿的证据。”
“是谁?”
“北都侯本人。”
祁岑讶然,皱眉半晌,“那可是剧毒,太医一旦来得不及时,命可就要归西了。”
“所以才说他是个不怕死的。”洛晟接着说,“我调查过他在南晋京城的事迹,他将一个名唤‘温离’的小奴养在家中,也就是‘李鵺’,坊间都知他对其爱护有加,甚至是要娶进门来。可惜我知道得太晚,倘若在他们逃走前得知,他们断插翅难飞。”
“你的意思是,北都侯自行服毒是为了成不了这个亲,他心有所爱,是吗?”
“不然没有别的解释了。”
祁岑眼神飘去别处,“那他体内的另一种毒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在他们的京城,还有人要害他?”
“很有可能与那批刺客有关。”洛晟回忆说,“卫兵在刺客尸体的衣襟处搜到了一块令牌,上面刻着‘天机策’三个字。”
“天机策,”祁岑若有所思地重复一遍,“没有印象,应该不曾听过或是见过。”
“你身在北楚自然不识得它,我也是如此。可在南晋京城,它却耳熟能详,更甚者朝廷上下皆知。”
“也和南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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