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雲不论如何料想不到,他的宫廷亲军竟然与南晋勾结在了一起,悔不当初轻信“李鵺”,将一只豺狼请进了皇城。
天蒙蒙亮,林子里的风仍然摇得树梢婆娑作响,人声渐渐消失,垂落的软帘再度被掀开。
祁岑面对昔日旧主心中到底不自在,无奈不自在也没用,温离令他把拽出马车,这是新主子的命令,他只得从命。
陈雲嗔目而视,让叛贼三两下拖出车厢,拉到化开积雪的泥地上,然后扯去了塞得满嘴的碎布,一腔怒火倾泻而出,“祁岑!枉费朕如此信你!你竟敢勾结外敌!”
祁岑心里不好受,微侧开身,目光望别处去了。
“行了。”温离瞧了眼别扭的祁岑,出声打断陈雲的斥骂,他原计划回易州想方设法与大哥取得联系,却意外得了份大惊喜,而今北楚皇帝都在他手里了,玄都战况如何,一问便知,“成王败寇多说无益。”
“李鵺,你究竟何时与他们勾结的!”陈雲觉着要死也要死个明白。
温离将短匕插回腿侧的皮套内,在确认车中人身份后,似乎一切都有了个结尾,他不必再着急地往易州赶,内心的浮躁和焦灼烟消云散,说起话来都心平气和多了。
“谈不上勾结,只是恰巧他们想活命而已。若,非要提,北边部落为何大举进犯,势如破竹,拜谁所赐,你心里定然比我有数得多。当真要怪罪,你该怪罪你们陈氏养出了个胳膊肘向外拐的糊涂虫。”
“你!”陈雲挨一番话呛得还不了口,他知道,温离所言皆是事实,如若不是陆赟在后背推波助澜,北楚又何至于沦陷如此之快,给了南晋可趁之机。
温离垂眸,睨着双目充血的陈雲,那张曾是帝王之相的面庞苍白如纸,也应了句古话,站得有多高便摔得有多惨,当初登基的陈雲恐怕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偌大的国家会于他手中毁于一旦,成了北楚的亡国罪人。
“大哥估摸已经在派兵找你了,既然碰上了我,我就好心护送你回去。”
话落须臾,陈雲一声不吭,温离拎衣领把人又提回车厢。
“你沿路通知往银州方向去的白夜。”他从胸襟取出一把小扇,乃是很久前梅鹤卿赠予的,交给祁岑当作信物,“见到白夜便给他,他自会信你。”
祁岑接过信物,其实温离很清楚他现在在他们当中的处境,外来人要融入其中难免要经历信任这一难关。
白夜与祁岑不同,温离心中有数,留祁岑在身边也算是冒了巨大风险,但即便如此,既做出决定,他该为这选择而相信祁岑,否则叫手底下的人又怎能安心将祁岑视作自己人来对待,相互猜疑难成大事。
祁岑坚定地点了头,“嗯,主子放心,我必定将扇子带到。”
他帮衬着温离解开马车前头的一匹马,然后换上寒鸦渡,收拾妥当方离开。
陈雲受绳索桎梏,动弹不得,憋着股天大的怨气被泥泞的马道颠簸着。
虽说控制住陈雲,可温离要驾车,不在眼皮子底下不放心,便索性将隔绝内外的帘子撂到边上,他偏着身坐。
途中陈雲几番要开口,张张嘴又放弃了,倘使说出口,他便感受了天大的折辱,这于他而言难以启齿。
温离亦是无话可说,因为不管说什么,送陈雲回玄都都是势在必行,没必要再从丧家之犬口中获知任何消息。
“你们攻下玄都,北楚从今往后不复存在,还要抓朕回去做什么?”
陈雲憋不下去了,那些近卫都知要为自己留条活路,他难道就不懂吗?
“你落我手里,我就有必要抓你回去,至于怎么处置,不是我一人说的算。”
温离的声音随夜风吹进车厢,陈雲的心没有底。
“取走朕的性命又能如何?这北楚已是你们的囊中之物,就不能放了朕吗?”
“陈雲,”温离眺着前头的路,没回首,嗤鼻笑了笑,“就你这一口一个‘朕’的,再落魄也是前朝天子,身份摆在那,你要我们怎么放过你?”
陈雲紧抿双唇,短暂的沉默里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自称习惯了,改口便是。”
“你要想活,聪明的话现下就得习惯用‘我’,不然难讲有谁听着会不舒心,不愿饶过你。”
北楚帝的归宿如何,温离做不得主,别听陈雲话里说得那么简单,到了他夫君面前或许还有其它的顾虑。
梅鹤琅也是这般斟酌,于他来说,陈雲的死活无关紧要,就如杀了洛程那般易如反掌,不过又碍于北楚皇帝的身份,处置上就须得再三酌量,拿不定注意,自然由他的二弟来处置最好。
他这个弟弟,心思可比他细腻、深沉得多了。
“皇城内外尸首处理得如何?”
“回军帅,很可能还需三四日,城郊的乱葬岗容不下了,要再搬到更远的位置处理。”
攻占玄都有几日了,城门至城内巷道的尸体一直没有清理完毕,宫中嫔妃奴婢的尸身也未得到一个安置。大战结束,汇合的三军再度兵分三路,由梅鹤琅带领的军队留在城内,其余两军继续南下,堤防武朝由南边境向北发起进攻,而造成支援不及,无法应战的后果。因此纵然梅鹤琅派尽手底下的兵力,这场战后的清理也显得很是紧促。
“让军中大夫留意着点,再过段时日天就转热,莫要在此时此刻引发了时疫。”
多年前京城的那场可怕的瘟疫在他心里就形同一个警钟,一至多雨的春季,便警醒他,爆发一场疫病造成的损失有多么不可估量,被暴雪围困的日子躲过了北边的酷寒,不能折在了这上面。
殿前步履匆匆走进一名士兵,半跪禀道:“军帅,有人自称曾是北楚帝身边的秉笔太监,名叫‘聿春’,正侯在宫门前,执意要见您一面。”
“聿春。”梅鹤琅未听过这名字,自然不识得此人,不过这秉笔太监的官职倒是一个充足的理由,值得放进宫门来见一见,“带上来。”
皇帝的秉笔太监何故要见他,他有几分好奇。
铁骑遍布玄都的大街小巷后,聿春伪装成商铺老板躲了起来。起初以为这些南晋士兵会挨家挨户搜查可疑之人,后来发现是他多想,军队入城后的翌日便开始处理城中的尸体,并未有何伤及百姓的举措,又暗中观察方小心出了门。他放心不下年迈的洛相,遮遮掩掩到府门前探望,单见安置洛晟的棺椁仍在堂前,灵位未动,却遍地落叶尘埃,大风将烧纸的火盆刮得不留一丝灰屑。
他一眼便知,洛相有些时日不在府中了。
梅鹤琅睥着一袭素衣的男子缓慢步近,面相白净,眉眼阴柔,而神情却不露一丝胆怯之色,甚是符合位高权重的秉笔太监一角。
聿春步伐走得坦荡,只为心中一事而来,未敢多看一眼如今手握北楚半壁江山的铁骑之首,“小的给主帅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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