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倒是问倒宿柳了,手里的蝴蝶结也瞬间丧失了吸引力,小公鸡一样昂着的脑袋垂下去,声音有些低落,“不知道啊……我不会再也离不开这里了吧?”
原来什么都没想好,只是在喊口号。
胥黎川失笑,他把煎好的牛排盛出来,特意挤满了她喜欢的黑胡椒酱,精心摆盘后放到餐桌上。
不过相处了短短这段时间,他已经掌握了她的喜好,无论是根据聊天和行为观察出来的,还是从黎叙的记忆中读取的。他本来就有着极其高效强大的信息处理能力,漫不经心时尚能收集到无数琐碎信息,更遑论特意去观察。
他一直表现得很正常很耐心,也如愿洗刷掉外面那个老东西留给她的坏印象,让她发自内心地信任他、喜欢他、依赖他。
所以此时此刻,即便他告诉她,从里世界内部无法主动离开,她可能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和他一起,她或许也会相信。
她会苦恼地皱起小脸,蹙眉思索着,最后发现再怎么动用聪明的脑瓜也找不出离开的方式,然后既来之则安之地留下来陪伴他。
她一定会如此。
可是,半跪在床边,握着她的脚为她套上鞋袜时,他忽然有些不太想撒谎了。
正是因为她的简单、纯粹,他的一切为人处世的方针才万万不能对她使用,他才亟需伪装成一个温和包容的年长者。因为深知她就是喜欢毫无攻击性的人,所以才收敛起所有她不喜欢的特质,伪装成自己一个虚伪的好人。
刻薄阴险,这是以往的那些年里,贴在他身上最牢靠的标签。
他一向喜欢三言两语用最犀利的语言挑起战争,旁观他人最丑恶的人性,看他们因破防而更加丑陋的嘴脸。
可是在宿柳面前,他收敛起自己的刻薄,情愿做一个伪善的绅士,以此来博得她的喜欢。
“可以离开的。”握紧她脚的手分明很用力,落在上面却温柔无比。
他近乎虔诚地为她穿上鞋袜,自下而上地望着她,温和的眼睛里是包容、令人安心的笑意,“吃过饭,我告诉你怎么离开,好吗?”
意识的最深处,有人在轻蔑地笑,笑胥黎川这个时候了还要披着那层无害的皮囊。也有人在怂恿,让他在饭里加一些迷.药,留住宿柳,这样他赶来之后会考虑给他一个全尸。
但大多数都在咒骂、在尖叫。
除了个别几个没能及时读取到完整记忆的人,几乎所有的胥黎川都意识到,或者说这也是他们的共识——他要放她走了。
“贱.人,就会在这里装好人,你以为这样她就会记住你吗?”
“呵呵,等她离开以后,你的所作所为都是给老东西铺路,你倒是慷慨。”
“别装了,你敢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她吗?”
“你如果真的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善解人意,为什么不告诉她我们的记忆是共享的?”
……
他们陷入前所未有的癫狂之中,毫无身为古老贵族后裔的风度和体面,极尽所有难听的话攻击胥黎川、也攻击自己。
发展到最后,所有的语句都含混不清了,除了恶毒、粗鄙的辱骂之外,就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宿柳宿柳宿柳”。
那些还在赶来路上的胥黎川们不甘心,他们还没有真正见过宿柳,就要送她离去。
但胥黎川对他们的情绪毫不关系。
他已经是最幸运也最成功的那一个了,成功者是无需听失败者的言论了。关闭了共感,他只把两人所在的位置告诉所有胥黎川,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以宿柳和他为中心,蔓延着向外传递出去。
里世界和现实世界不同,胥黎川并不需要进食,牛排也只做了宿柳一人份的。她吃东西的样子很讨喜,进食速度快但并不会让人觉得粗鲁,反而看得人很有食欲。
胥黎川坐在宿柳对面看着她大快朵颐,时不时用纸巾为她拭去粘在脸上的酱汁。
哪怕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离别的氛围却也在弥漫。这份浅淡的哀伤一直萦绕在房间里,一直到吃完饭后,宿柳坐在镜子前,盯着身后的胥黎川为自己扎头发时才后知后觉。
眼睛里是天然的好奇和小动物般的懵懂,她问:“你是在伤心吗?”
“是啊。”坦然面对自己的情绪,胥黎川的心情是这么多年以来前所未有的平和,“我很伤心,小柳才意识到吗?”
分明是在室内,他的眼睛却像是在下雨,打湿了宿柳心畔的某一个角落。但彼时她还不太懂这种情绪是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会因为别离而悲伤。
她还不懂什么是悲伤,是喜欢的食物掉在地上的感觉吗?是好不容易做完工作,却被领导告知因为收到了差评所以不计入绩效的感觉吗?
还是奶奶去世以后,她抱着奶奶的骨灰盒,完成奶奶生前心愿将她撒向大海时的感觉呢?
她不知道,因而也不能理解。分明她回去上班是一件好事,为什么胥黎川不为她感到开心呢?
但她还是被胥黎川的悲伤感染,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他的脸庞,“不要难过,我可以抱抱你。”
胥黎川却笑了。
他为她编好漂亮的公主辫,仔细地将蝴蝶结别上去,才从身后抱住她,头埋在她的肩颈,说:“离开里世界以后,小柳会记得我吗?”
当然!
被质疑记忆力让宿柳很不开心,她猛地抬头,不高兴地瞪他,“我当然会记得你,一直一直一直记着你,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就会一直喜欢你。”
她直白的肯定让胥黎川飘忽不定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却也仍旧难掩那背弃本性的痛苦。顺着她的头发安抚她,他笑:“我怎么会背叛小柳呢?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可是黎叙就差点想害我。”宿柳耿耿于怀,打掉他的手,“还有,不准摸我头发,摸乱了怎么办!”
“我和他可不一样,他太不成熟了,怎么配和我相提并论?”被她打,他倒也不生气,只宠溺地笑笑,还不忘拉踩黎叙。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很多没有营养的话题,多半是宿柳叽叽喳喳,胥黎川偶尔插话,间或夹带一些拉踩别的胥黎川的私货。
时间过得很快,或许是越想抓住什么越容易失去什么,即便胥黎川已经努力不去思考这样轻松闲适的时刻会有尽头,但终点的尾声依旧到来。
所有的胥黎川都聚集在这栋楼楼下,胥黎川知道,时间到了。
他把宿柳从床上拎起来,她双脚离地,大为不满,挣扎着想要打他。
他只把她揽进怀里,似乎是嗟叹,也似乎是呢喃,“再让我抱一会儿吧小柳,你都要走了,让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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