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中只能看见一盏摇晃的昏黄小灯,渔船颤颤巍巍,鱼叉被卷走,险些将老人也卷下去,阿珠额头出血,她声音沙哑,眼见更远处一个更为庞大的黑影朝着他们涌来,声音一窒,颓败地跪坐在地。
完了,回不去了。
绝望中,下一瞬,只见巨浪滔滔,一排雪白骨骼划破水面,哗啦一声,她看见了一个庞然大物探出水面,卷动的流水像是瀑布,浇了她满身,湖水寒凉刺骨,她却看见那些苍白浮肿的水鬼被一张生着森森獠牙的巨口卷入,随后一道凛冽剑意从半空分云气而过,几乎将天都剖成两半!
那雪白阴冷的气团消失,湖面重归平静,广阔大泽中,阿珠的渔船停在那庞然大物的头侧,像一片漂浮的叶子。
她跪坐在船舱中,看着那突然显现,如同岛屿一般的龙身,猛地呆住。
龙女娘娘显灵了!龙女娘娘救人了!
还不待她跪拜叩首,龙身上忽然传来一道明朗的男声:“多谢伯母带晚辈横渡幽泉,实在感激不尽!”
“没事没事,小越视我为兄长,照顾他是应该的。”
“不用不用,鱼就不用了,珍珠也不用,水鬼也不用,您收好,不用送了,剩下的路途遥远,我自己走就行了。”
“若有机会,下次贺某一定带小越来见您。”
“别!别塞了,真不用!”
那声音越来越近,随后咚地一声,阿珠瞧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龙身上飞了下来,落在她船上。
是个俊俏苍白的少年,亦或是青年,身形介于两者之间,修长挺拔若青竹,虽然穿着一身湿漉漉破破烂烂的袍子,鞋子还丢了一只,腰上头顶也缠了不少水草,但瞧着并不狼狈,且有种风流飒沓之感,尤其当他抬眼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杏核一样的眉眼,亮晶晶的,像盛了天上星光,叫人移不开目光。
“真不用送了!”那人朝着巨龙行了一礼,把龙须卷上来一人长的大鱼放回水中,委婉拒绝道:“太大了,吃不了,伯母您且去忙,后面我自己走。”
随后,庞大的骨龙悄无声息地沉入水中,朝着深处游去,只在湖面留下一圈巨大的涟漪。
阿珠与她阿爷被震惊地无以复加,两人跪在船舱中,眼巴巴看着来人转身,捂着胸口衣襟望过来,朝着他们温和地笑了笑,只是略微一点抖动,破损的襟口就滚出了一把雪白的珍珠。
“敢问船家欲往何处?不知可否捎带某一乘?”那人忽然想起来似的,往阿珠手中放了一把莹润硕大的珠子,“此为船资,如若不够,在下也略通一些剑术,可为你们保驾护航。”
这时,阿珠的目光才落在了对方的手上,筋骨分明的一只手,捏着一把瞧着就非同凡响的剑,那手里的剑瞧着格外漂亮,银白色的剑鞘,有莲花暗纹,上面镶嵌了宝石美玉,就连此刻阴沉沉的天光也无法掩盖其上光华。
看这模样,此人不似普通剑客,更像传说中的剑仙。
阿珠捧着珍珠,直到这时方才如梦初醒,她擦掉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的东西,颤声道:“仙人欲往何处去?”
“往最近的城镇去即可。”仙人坐在船头,将剑横于膝上,忽然想起来似的,又问道:“今夕是何年?”
阿珠答:“上灵十八年。”
那一瞬间,她在仙人脸上看见了茫然震惊之色,他轻声问:“距离麟德十三年,已经过去多少载?”
阿珠才十三岁,麟德这个年号陌生至极,她不知。
“回仙君,那已经是二十八年前了。”船尾的阿爷摇着船橹感叹道:“那年乱的很哩,七月飘雪,叫地里的庄稼受了冻,粮价大涨,买不起米,便到湖中抓螃蟹吃,只是越吃越饿,造孽哦……”
随着阿爷回忆往昔的沧桑声音,乌蓬飘遥,越过万倾碧波,朝着岸上去。
船头,贺亭瞳抚着剑鞘,如坠梦中。
山中无岁月,他在九幽边上修炼,也为着将体内支离破碎的识海和经脉修复,只当自己是在闭关,疗养治伤,他以为自己最多离开了一两年,现世里居然已经过去二十八年了吗?
幸好在渡九幽泉时遇见了引灵往生而来的龙女骸骨,因着当年救下越千旬那一面之缘,她好心捎带了自己一程,得以重返人间,不然还不知要在底下磋磨多久。
对于往昔,贺亭瞳闭上眼睛想了想,越是去想,越是惊觉自己已经有些记不清好友们的模样了。他下意识去摩挲脖颈上挂着的小巧玉坠,贺亭瞳抚着那带着暖意的昆山玉,指尖从那张五官简略的脸上抚过,心中稍安。
他离开太久,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清楚如今天下大势才最重要。不知剧情发展到了何处,也不知越千旬,张对雪,相里灵泽他们过的好不好。
第二日清晨,他们靠了岸。
贺亭瞳拜别船家爷孙俩,兀自上了岸,带着一兜子龙女送的特产,先去成衣铺子买了身衣服,为免招摇,又给若水剑买了匹布料罩上,上客栈洗了个澡后,便松散着长发寻了个茶楼坐着,听那说书先生讲些奇闻轶事。
他去时,山羊胡子的说书老头正将惊堂木拍地震天响——
“只说那九天玄魔贺亭瞳,飞身上天,一挥衣袖,顿时喷涌出铺天盖地的魔息,将在场一众英雄好汉烫成一滩血水,仙盟众人望之骇然,只见仙盟盟主趴在桌子底下,朝着手下大喊:‘快去请青冥师祖!’”
“噗——”
贺亭瞳喷水,呛咳,面有菜色。
旁边听戏的混混瞥他一眼,笑问:“怎么这么大反应?哥们没听过这戏?”
贺亭瞳迟疑道:“九天玄魔贺亭瞳?”
小混混一脸莫名其妙:“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贺亭瞳的大名都不知道?那可是三十年前在寒山境搅动风云,仙盟拼尽全力方才斩杀的魔尊啊!响当当的名头,要知道圣人的诛杀令,三百年来也就他这么一个!”
贺亭瞳刚喝一口水,又喷了,他声音不免拔高了些许:“魔尊?!”
小混混好脾气的擦了脸上茶水,“能逼得圣人出手的,不是魔尊还能是谁?还好这魔头已然伏诛,不然不知这天下要遭多少罪孽哦。”
贺亭瞳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起身快步离开。
他本以为自己“死了”二十八年之久,应当早就被人遗忘,没想到在民间还能被编排至此,贺亭瞳这个名字怕是暂时不能用了。
当然主要他也实在不想去找好友们时,刚自报家门,就被一个九天玄魔糊脸上。
还是得便宜行事,偷偷摸摸去找人才是。
先去寻谁呢?
贺亭瞳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路过城墙外的告示,骤然望见一道贴的十分随意的通缉令。
没有任何标识,只一个简略的名字——舟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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