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北宋南渡之后,中原旧都已不复昔日繁华。
城墙斑驳,垛口残缺,箭痕犹新,远远望去,犹如负伤盘龙,伏于漫漫黄沙之中。
城外伊水、洛水呜咽东流,堤岸柳树秃尽,折戟沉沙,偶尔被水车翻起,寒光一闪,随即没入淤泥。
暮色中,戍楼角声三叠,吹得南飞大雁低回;关河萧索,商旅稀少,只见一队队蒙古骑兵铁蹄扬起尘土,从城楼豁口进出,甲叶上悬挂着宋人级,枯黄髻映得残霞愈猩红。
城门之上,“长夏”二字金漆剥落,门洞内却灯火辉煌。
新立的“河南北道宣慰司”行辕,就占用了旧日相国寺的后院,前殿改为签押房,汉军世侯、色目税吏、降将牙侩进进出出,都佩着“大元”新铸的铜符,腰悬羊皮文书,说着蒙古语、回回语、北地汉语,喧闹声如潮水般翻涌。
檐下铁笼囚车里,还悬着宋室降官,破烂的官袍沾满血污,供人指点笑骂。
街道两旁,昔日的朱门大宅多半成了兵营。
枯槐树根下,流民聚在一起,用瓦釜煮着榆树皮,孩提啼饥声细若游丝。
酒肆多悬挂上都烧酒的青旗,色目商人踞案而坐,用皮囊倾倒马奶酒,拍着大腿高唱,旁边堆着羊皮货、胡刀,与宋地的铜镜、锦绣并列,供人换取马匹粮食。
是夜,月光浸透伊水,寒光如练。
在旧宫铜驼街,断碑横卧于草丛之中,纹路间隐约可见“大宋西京留守司”的残字。
蓦然,一缕笛声自御苑废井处悠悠响起,吹奏的正是《折杨柳》。
其音幽咽凄婉,似在为两河遗民哭诉这世事的沧桑巨变。
就在旧宫旁城墙,趁着值巡卫兵换岗之际,两道人影悄然掠上,正是小龙女与杨清。
小龙女衣如雪魄,面蒙素纱,惟双眸映着烽火,淡若秋水。
风掠檐角,吹起她衣角,露出腰间玉瓶,冷辉与月争白。
杨清负剑,同样面蒙青纱,只露一双眼眸,正细细俯瞰城中动静。
远处鼓楼,忽传鞑鼓三通,一队探马赤军明火执仗,搜捕“宋谍”,待这队人马走远后,小龙女纤指轻叩墙砖,声细如蚊。
“清儿,洛阳城防外紧内疏,我们既已潜入,便不必再招惹麻烦,只去寻个汉人客店歇息便好。”
“是,娘亲!”
杨清低应,随着小龙女化作两缕青烟,没入夜色。
二人入了城后,把剑用布裹了,扮作逃荒百姓,沿着残破的御街折入城南的永通坊。
这里昔日曾是富户聚居之地,如今朱门画戟皆已倾颓。
唯有十字街角尚存一家客店,土墙粉刷剥落,安平老店四字墨迹侵蚀,又被蒙古文斜斜盖了一道,像旧伤上再添新疤。
门前高挑着一盏青白灯笼,上写“官许安寓”——原来洛阳城破之后,所有汉人客栈都须接受宣慰司管辖,夜间不得晚关,清晨不得迟开,违者便以通宋罪论处。
门口站着两名巡铺卒,手持长戈倚在柱子上,向进店之人勒索“门铺钱”。抬眼见有二人以巾覆面,形迹可疑,便横戈故意拦住道路。
“兀那二人,可有通行牌票?”
杨清低眉顺眼,从袖中摸出两枚中统钞,折成细条,暗中递过去。卒子捏了捏,斜着眼睛冷笑。
“宋钞折半,色目钞才作数。再补二十文!”
杨清又添了一块碎银,二人才得以进入店内。
店内更是凄凉景象。
大厅原本可以摆二十余桌,如今用土坯隔成三个窟室最外一窟,供鞑子驿使、色目商队使用,地上铺着毛毯,酒肉蒸腾;中间一窟,留给汉军降将,虽然也是残羹冷炙,但还能得一席之地;最里一窟,乃汉人百姓所居,实际上是半截马厩改造成的,草垫作床,湿秽之气极重。
客店掌柜见有客来,慌忙迎上,却又见有女客,他不敢抬头,只低声道。
“二位客官委屈,上房已入住了贵客,只有后院角屋剩余一间,只是过于破旧……”
“无妨。”
小龙女微微点头。她心思雪亮,自秦岭往南,山河尽陷胡尘,汉人、蒙人、色目人壁垒森严,汉人能有一隅遮雨,已算不易。
掌柜踉跄着引路,后院枯井旁,正有间小屋,门是用破板拼成的,窗棂糊着层层纸张,透着寒风。
床是破门板搭成,下盖一堆枯黄干草,上覆一层薄棕垫,墙角一盏豆大的灯,油是羊脂,腥膻之气扑面而来。
杨清反手掩上门,摘下面纱,露出清俊面孔,皱眉说道。
“娘亲,此地实在过于污秽,却还不如野宿郊外来的干净。”
小龙女清眸环视,淡淡道。
“今夜天象片云吞月,亥子之交必有骤雨。若露宿旷野,清儿你无内力傍身,湿气浸骨,恐伤根本。此地虽简陋了些,却也可遮雨避风…”
语声未落,远处忽传一阵女子惨哭,断续如丝,旋即杂以铁蹄鞺鞳、胡语呼喝。杨清耳根一颤,血气腾涌,五指已按剑柄之上。
小龙女见他欲动,左袖忙抬,并指如兰,落在他腕穴之上,一缕内力透脉而入,瞬息压住翻涌气血,随声慰道。
“清儿……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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