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查,发现这过所都来源于军中,而签发之人正是受了胡先生的准许。
罗成旭戍边时,胡先生是他的左右手,实际上的军师,一个过所这种小事,没有人会为难他,大家只觉得这是军资。
胡先生由罗端祺亲自审问,他真的很好奇,为什么胡先生要背叛他父亲。
霍元晦陪着他一起来到大理寺牢内,胡先生虽是阶下囚,身上却依旧干净整洁,似乎他所在是书香小筑,而非阴湿的监牢。
罗端祺拎着食盒,狱卒开锁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假寐的胡先生,他睁眼:“世子来了。”
罗端祺摆好饭菜,给他倒上酒:“先生请用。”
胡先生微愣,并没有动作,他声音平静:“世子是来寻答案的吧。”
“是,我想问什么,想必您也很清楚。”罗端祺怅然,无限哀愁,“为什么?您在军中时,帮父亲做的那些事,都是实打实的,但凡您有二心,那会儿就可以随时下手。我想不明白,这到底为什么?”
胡先生盯着墙角,似陷入了回忆:“有时候总要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世子,能有你父亲这样一位伯乐,是我的荣幸。”
“既是伯乐,为何背叛?谁在逼你违背本心?先生完全可以告诉父亲,他会帮你的。”
“有些苦果,有些孽债,只能我自己去还。”胡先生沉声道。
“因为这张手帕的主人吗?”霍元晦从袖中取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帕子一角的狸花猫绣得栩栩如生。
胡先生抖着手抚摸上那帕子,泪水慢慢充盈了眼眶。
“彭掌使告诉我,飞天猫所留下的手帕,上面的刺绣,其实都是模仿这一块,所以这一块才是原件。”霍元晦朗声道,“南江有个花家绸缎庄,因花宁锦显赫一方,而研制出花宁锦的,是花家大娘子。”
提到花家大娘子的时候,胡先生的情绪几不可见波动了一下。
霍元晦继续说:“这位花娘子并未嫁人,而是招了一个郎婿,无人知道这位郎婿来自何方,仿佛某日忽然蹦出来的。传言这位郎婿极善于鉴定古玩字画。”
罗端祺听出来了:“霍寺正的意思是,这位郎婿,就是胡先生?”
“正是。”
“既然富甲一方,不愁吃穿,那胡先生后来怎么会那般穷困?”他记得胡先生求上门的时候,已经好几日没吃饭了。
“自然是发生了变故。”霍元晦道,“花家成因花宁锦,败也因花宁锦。先帝有一美人,最爱听裂帛之声,尤爱花宁锦,先帝便下令进贡一百匹供美人赏玩。当时的南江知府督办此事,本来一百匹并非难事,但不知何故,花家用来做花宁锦而饲养的野蚕,一夜之前全部死亡。导致花家无法交差,先帝震怒,男丁抄斩,女眷流放。”
罗端祺听罢,唏嘘不已,单因享乐就要了这么多人的命,实在不该。
“花家这一辈只有花娘子一个女子,彼时她才刚刚有孕。在流放途中,这位花娘子不知所踪,连带着她腹中的孩子也生死不明。而那位胡先生因为花娘子提前与他和离,逃过一劫。”
“三年前,飞天猫在盛京所盗的最后一家,就是成国公府。那时他对彭掌使说,因为找到了故人,所以永世不会再回盛京。想必这位故人就是您吧,胡先生。而飞天猫,就是花娘子当初腹中的孩儿,是您的儿子。”
胡先生泪水淌了满脸,语带哭腔:“你说的都对。那方手帕,是我与玉娘的定情信物。我们因古玩相识,她不嫌弃我穷困,允我入赘,还让我在绸缎庄里帮忙。可我……我害了她全家!”他忽然掩面痛哭,“我无意中把有毒的桑叶喂了野蚕……她却在知道真相后还是与我和离,我这辈子都对不起她!对不起花家!”
“她流放途中我一直跟着,想着等到了地方我再好好赎罪,可不料歹人觊觎她的美貌,竟然将她劫走!从此我与玉娘失散,我到处找寻,却仍不见他们的踪影。后来我想到了借有权势之人的力量,帮我找玉娘母子,于是我便想做个幕僚,可却到处碰壁,直到遇见国公爷。”
罗端祺轻叹:“原来您一直在找的妻儿,是这般身世。”
“劫走玉娘的是江湖人,而且是赤火帮之人对吗?”霍元晦问。
胡先生点头,接下来的故事是飞天猫与他相认时告诉他的,花玉娘被劫走后,那人对她还不错,更把她腹中的孩子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传授武艺与轻功。
前些年,那人去世,花玉娘才把飞天猫的身世告诉他,之后他就用这种方式找起了亲爹。
“相认后,我万分激动,但玉娘不肯与我相见。”
飞天猫告诉他,找他只是想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别无他求。玉娘爱他,却也恨他,无法在与他见面,这样彼此知道,就够了。
后来袁伯洪不知道怎么得知了此事,花玉娘一直住在赤火帮,而飞天猫也被他们控制住,袁伯洪用花玉娘的安危威胁他,他不想背叛罗成旭,可他也不能不救花玉娘母子。
“我不能再对不起玉娘母子,世子,对不起。”说完这一切胡先生已经是泣不成声。
“我能理解您的选择,但不能原谅。”
牢房里继续传出来低低的哭声,他面前摆着精致的菜肴,狱室内,形单影只。
罗端祺垂着头朝外走去,这几日风雪愈发肆虐了,刮在脸上生疼,他轻叹:“霍寺正是否觉得我太过冷血?胡先生毕竟为我父亲效力多年。”
霍元晦道:“胡先生所犯之罪并非小打小闹,而是事关两国和平。布阵图落在西陵人的手上,边关战士与百姓不知会有多少死伤,就像世子方才说的,可以理解,却不能原谅。若易地而处,我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是呀,布阵图牵扯的不单是他们成国公府一家,还有数万将士与百姓。
见罗端祺还皱着眉,霍元晦问:“怎么了,罗世子还有疑问?”
“我是在担忧父亲。”罗端祺眼神落寞,“胡先生追随父亲十余年了,连他都会背叛,我怕父亲日后,再难信人。”
罗成旭是被推上神翼军主帅这个位置的,当年霍珩出事,西陵确实安分了一些,大动作是没有小动作一堆。底下兵士们对罗成旭并不服气,军中常有摩擦,唯有胡先生一直坚定的站在他身后,帮助他渐渐在军中站稳脚跟。
“正因胡先生追随国公爷多年,此番背叛才更显痛彻。但也因为如此,世子更应明白,若因一人背弃,便疑尽天下忠良,才是真正的因噎废食。”
“为帅者,首在知人善任。倘若一朝被蛇咬,便事事亲力亲为,且不说精力有限,更会寒了那些赤诚之心。驭下如执剑,疑心过重,握得太紧,反倒伤己。”
罗端祺紧蹙的眉头舒展了几分:“非是父亲疑心过重。他是……”反而是因为罗成旭想的太简单,完全不会什么驭下之术。罗端祺从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罗成旭也很清楚自己头脑简单这个事实。
所以广招幕僚就是为了弥补这个缺陷,罗成旭明白自己是个将才,却并非帅才。当然这些并不能告诉霍元晦。
“如果那人还在……”罗端祺从小到大听过不下数次父亲对那人的夸赞,甚至还在暗室曾见过那悄悄祭奠的牌位。
“谁还在?”
“没有谁,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罗端祺深知那个名字是禁忌,父亲也只敢在私下里提到。
霍元晦眨了眨眼:“有世子在,我相信成国公府的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我把老婆拼好了[无限流] 兄弟啊!!!兄弟!!!! Alpha被死对头标记了 暧昧掌控 蓄谋已久的初见[校园] 带着游客去位面旅游 蜜桃暮色[寄养]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无惨,但恋爱脑 [足坛]仁仁吸猫 我的绿茶老公 明知做戏 [足球]歪芮古德 [足坛]凯凯而谈 重开打怪,结果就我一个是土著 手术台上偶遇前任后 只是幻想,却掀起了灵气复苏 权归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我师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