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回去,向她伸出手。这位女剑客不屑地瞪了我一眼,自己跳了下来。她急促地喘了两口气,然后拉紧绳子,从我身边挪了过去。我吸了吸鼻子,跟在她后面。
我们俩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基特弓着身子,满头大汗,我则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中心地带的景色在我们脚下铺展开来。我们置身于一片空旷之上,只有窄窄的金属管道和自身的平衡感能让我们免于坠落。我看着落日的橙红色光芒洒满大地,下方,像顶针那么小的人们在每个“尖塔”边缘排队,或是回到底部摇摇欲坠的小屋里,又或是钻到长满青苔的马车底下睡觉。
远处,越过一片树桩,深红色的森林延伸到地平线。落日的余晖为森林披上一层火焰般的光彩,红色的树叶化作一片火海,在风中轻轻摇曳。没人知道森林的树冠下藏着什么,是死寂的土地,还是遍布食尸鬼和幽灵的险境。
我默默地回想自己的过往。
第一个,是“蜥蜴”部队的德鲁中尉。他本是艾斯法里人,却因体内的血脉,连自己的姓氏都被剥夺了。当初,他拒绝家族安排的婚姻,选择追寻一段更平和的爱情,这已是他唯一的出路。他的家人想让他死在“渡鸦”的阴影下,却没想到,我会成为处决他的人。
第二个,是另一名“蜥蜴血脉”者——里根的随从之一,被匕首刺穿了眼睛。第三个,是“猫头鹰血脉”女人,被我从屋顶推了下去。我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第四个,是里根大人。我砍下了他的头,又用脚踩碎了他的头骨。早在他成为我记忆中——或是任何人记忆中——最强大的血脉者之前,他就已经疯了。
第五个,是母亲。第五个,是母亲。马贾将军亲手杀了数百人,因她的命令而死的更是多达数千。她曾协助杀死过一位神明,拯救整个大陆免于成为神明祭坛上的祭品。要是下属惹她发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她还逼得一个男孩犯下了弑母之罪。我还记得自己割开她喉咙的场景,然后把剑扔给了下面的那个男孩。说到底,她本该有个更好的结局。
第六到第九个,是一群拦路抢劫的强盗,他们想从一个假面人和他的学徒手里抢食物。耶利、巴特尔、霍姆斯、伊尔。那时我太过自负,以为凭着母亲教我的技巧,就能把他们都打晕。我忘了马贾的剑只懂杀戮,除了杀戮别无他用。我身上沾了他们所有人的血,切断与他们的血脉连接时,我浑身抽搐。去年冬天,他们每个人都埋葬了自己的孩子。其中一个人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孩子,让孩子的血渗入泥土,换来了野生谷物的生长。那个人,其实是求死的。
第十到第十四位,是怪物猎手,也是我以前的队友。他们带我去“螺旋”酒馆,想让我欠他们人情,后来发现“蜥蜴血脉”者更值钱,就设下埋伏偷袭我。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戴着头巾,免得沾上别人的血。只有伦活了下来,可不久后,他就因为欠了债,被萨姆牢牢控制住了。
第十五位,是众多朝“异变者”扔石头的少年之一。其他人都只受了点擦伤,逃掉了。我没想过要扭断他的脖子。
第十六、十七、十八位,是赫尔提亚的征兵官。在“尖塔”里,圣液是宝贵的资源,是维持基础设施运转的必需品。他们说我欠家族的,要是我不肯为他们效力,就得用我的血来偿还。我们的争执愈演愈烈,我把他们三个人都从第五层扔了下去。那天是晚上,没人看见。
然后就是“螺旋”酒馆的事,又多了三个。
还有更早之前的,多得我都记不清了。
下面,是万丈深渊。
这段路走了平时三倍的时间。尽管情况危急,我们俩却都不着急。在这片空旷之上,我们几乎是不可战胜的:任何投射物都会被风吹偏,而敢追过来的,也只有我们俩而已。我们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危险。狂风虽有把我们吹下去的架势,却始终只是威胁而已。基特的平衡感异于常人,而我的平衡感则带有超自然的力量。
最终,基特还是走到了尽头。她爬上血术装置所在的石箱,然后从向上延伸的管道之间挤过去,跳到通道上。我透过缝隙看着她跪倒在地,甚至以为她会哭出来。
她走的路我走不了,我太胖了。没办法,我只能用绳子绕着石箱外侧慢慢挪动,然后跳过缺口。平时,我都是不用任何辅助,直接跳过去的。
我“咚”的一声落在她身边,通道微微晃动了一下。“你没事吧?”我问跪在旁边的基特。
“恨死你了。”她嘟囔着,声音小得连“蜥蜴血脉”者都听不清。
我假装没听见她的话:“我们进去吧。”
我们贴着“尖塔”的外侧,绕着巨大的塔身,从后面一个狭小的入口挤了进去。和那些对外开放的“尖塔”不同,“荒原”的入口非常小,就算是孩子,进去也得低头。我得爬着才能进去,基特稍微蹲下身就能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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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后,我等了一会儿,让眼睛适应黑暗。大多数“尖塔”里都有电梯井,而这里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骨色墙壁。墙壁后面,是数百个用细管连接起来的容器:塔顶是化粪池,这些污水会在往下流动的过程中,逐渐分离成纯净水和肥料。这是“猫头鹰血脉”者的工程杰作,尽管从未有人歌颂过。不过,我更欣赏这些容器的密封性——尤其是在我花了一整天时间,弄清楚哪些容器装的是水、哪些装的不是之后。
我们站在一条走廊里,因为没有光线,四周一片深灰色。右边有一段楼梯,通往上面一层;左边,通道蜿蜒向前,几个狭小的开口处泛着暗淡的紫色光芒。我朝着左边走去。
“文?”基特低沉的声音传来,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嗯?”
“我看不见。”
我愣了一下:“哦,该死。我……我平时都是沿着墙走的。”
“你不用灯吗?”
“我的灯在前面。”
“你身上就没带一盏?你那背包是用来装什么的?”
“要不是你把自己的包留在那位夫人那儿——”
“你以为我不想带吗?我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自己会杀人?我真惊讶你居然没时刻准备着应对这种情况。”
“闭嘴,傻大个。”
“呵,我还以为‘预言家’总有办法认路呢——”
“说真的,文,我可不想在这满是粪便的‘尖塔’里瞎摸。”
“基特,这里不会……不会随便堆着粪便的。”
“我才不信。”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让我抓着你。”
“……你说什么?”
“抓着你的背包之类的,或者抓着绳子也行。在黑地方不都这么做吗?”
“对,是这样。好吧。”
“……你刚才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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