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融合“源初基石”聚合体带来的负担远超想象。沈流石在发出撤退指令后,便陷入了半昏沉的状态。他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搅拌中的宇宙星海,无数规则碎片、历史烙印、文明信息疯狂冲撞,与他对“动态多元秩序”的核心理念相互摩擦、融合。秩序之树(或者说世界树雏形)在他体内静静悬浮,枝叶间流淌的光芒时明时暗,消化着这庞大的“养分”,也稳定着他濒临崩溃的规则之躯。
方舟由洛兰主导,欧几里得导航,小心翼翼地沿着来路撤离“起源伤痕”。这一次,或许是得益于世界树雏形无意识散发出的、愈发稳固的规则气息,或许是那些盘踞在伤痕中的古老危险本能地避开了这令人心悸的“定义者”余威,归途竟显得异常顺利。连那些诡异的“虚无之噬”和“因果紊乱区”,都仿佛主动让开了一条相对平静的通道。
“他的状态怎么样?”焚塔看着盘膝而坐、眉头紧锁的沈流石,低声问洛兰。
“规则结构正在重组,意识海极度活跃,但核心锚点很稳固。”洛兰的虚影凝视着沈流石,逻辑核心全力分析着他的生命体征,“融合过程本身没有出错,只是信息量太过庞大,需要时间沉淀。等他初步消化完毕,对秩序之树的掌控和对规则的理解,将会提升到一个全新的层次。”
织梦者和纱在一旁默默守护着,她们能感受到沈流石身上那股越来越厚重的、混合着新生与古老意蕴的气息,既感到安心,又有一丝敬畏。
“这次真是险死还生,”欧几里得的光流平稳地闪烁着,“若非流石果断选择融合,并获得那匪夷所思的‘定义’权柄,我们恐怕已经湮灭在那片虚无之中了。不过,这种力量……代价恐怕也不小。”
众人都沉默地点了点头。那种言出法随、修改规则的力量,强大到令人战栗,但使用时沈流石那瞬间苍白的脸色和几乎溃散的气息,也说明这绝非可以随意动用的能力。
方舟终于驶出了“起源伤痕”那扭曲诡异的空域,重新回到了相对“正常”的宇宙背景之下。远处稀疏的星辰和冰冷的真空,此刻竟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安全感。
“检测到稳定时空结构,可以进行长距离跃迁。”欧几里得报告道,“是否返回‘梦境之纱’星域,或者前往其他安全点进行深度休整?”
洛兰正要回答,突然,她的逻辑核心猛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让她瞬间毛骨悚然的预警!
并非能量反应,并非物理攻击,也非规则扰动。而是一种……“信息层面的静默湮灭”!
几乎在同一时间,方舟外围所有对外传感器传回的画面和数据流,如同被无形橡皮擦抹过一般,瞬间变成了一片绝对的、没有任何杂波的“空白”!不是黑屏,不是雪花,而是连“无”这个概念都被强行定义的、令人心智空白的“静默”!
通讯中断,扫描失效,甚至连方舟内部的部分次级系统都出现了短暂的逻辑丢失!
“怎么回事?!”焚塔低吼,烬火本能地升腾而起,却感觉自己的力量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吞噬一切的墙壁,连光芒和热量都被那“静默”所吞噬!
织梦者和纱更是脸色煞白,她们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仿佛都要被这片绝对的“静默”所同化、冻结!
“是‘静默权杖’!”欧几里得的光流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代表极度危险的闪烁,“肃正议会最高制裁部队的专属武器!它能强行定义一片区域的‘信息’为‘绝对无’,湮灭一切信息传递、能量表征和规则波动!我们被锁定了!”
议会!它们竟然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了!
没有浩荡的舰队,没有激烈的对抗,只有这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的“静默”!如同最顶级的刺客,在目标最松懈、最需要休整的时刻,发动了致命一击!
方舟仿佛陷入了一片信息的绝对荒漠,变成了宇宙中一个孤立的、正在被缓缓“擦除”的点。引擎的轰鸣在“静默”中消失,能量的流动变得晦涩,甚至连众人的思维都开始变得迟滞。
这比正面战斗更加可怕!它是在从根本上瓦解他们的存在基础!
“必须……打破这静默……”洛兰艰难地维持着方舟最核心的逻辑回路,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湮灭之力。
然而,失去了外部感知,无法定位敌人,甚至连力量都无法有效延伸出去,如何打破?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依旧在闭目消化融合、但对周遭剧变似乎有所感应的沈流石。
现在,能对抗这种规则层面“定义”攻击的,或许只有他,以及他手中那初步掌握了“定义”权柄的世界树雏形了。
沈流石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眉头锁得更紧,仿佛在沉睡中遭遇了极大的痛苦,又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进行着艰难的对抗。
他能否在自身状态极不稳定的情况下,及时醒来,并再次动用那负担巨大的“定义”权柄,对抗这来自肃正议会的、更加诡异和致命的“静默”杀局?
方舟,陷入了一片无声的、却比任何爆炸都更加令人绝望的危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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