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望着远处的铁甲洪流,淡淡道:“甲越厚,铁越多,磁石越能制住它。”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璜,李青萝此刻正藏在神机骑的营帐里,由十名侍卫守着——那是他们最后的筹码。
“宋使!”完颜阿骨打的声音传遍马场,震得远处的积雪都似在簌簌掉落,“朕的铁浮屠,灭辽时一日破三城,无人能挡!你若能用磁石破了此阵,三千战马、五百车磁矿,朕双手奉上!”他顿了顿,豹眼一眯,“若是破不了…就留下头颅,祭我大金的战旗!”
观台上爆发出一阵哄笑,女真兵卒们拍着刀柄,喊着“杀”“杀”,声浪几乎要掀翻天空。
完颜希尹冷笑:“陛下仁慈了。依臣看,该把宋使和那西夏公主一起祭旗,才显我大金天威!”
西门庆充耳不闻,只将手中令旗高高举起。
号角声突然响起,呜咽如泣,穿透了漫天风雪。铁浮屠阵中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千骑重甲骑兵动了。他们身披三层铁甲,手持丈二长矛,矛头裹着黑布——战马踏地如闷雷,冻土被踩得开裂,整个马场都在震颤。
“布阵!”西门庆令旗挥落!
王前拔刀向前,神机骑瞬间散开,三百骑如展开的羽翼,在雪地上拉出长长的阵线。马鞍上的磁石突然“嗡”地一声,发出细微的震颤。地面上,被马蹄翻出的铁屑、碎石,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纷纷飞向马镫、马蹄铁,越积越多,竟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道黑色的轨迹。
铁浮屠冲至百步之内,距离神机骑越来越近。他们的战马突然开始烦躁,甩着脑袋嘶鸣,前蹄不停地刨地。有骑手勒紧缰绳,却怎么也控不住——马鞍上的铁甲、马镫上的铁链,都被神机骑那边的磁石排斥住了!
“就是现在!”西门庆厉声喝道!
神机骑同时反手,抛出三百张铁蒺藜网。网绳是浸过桐油的麻绳,网上缀满拇指大的磁石,密密麻麻如星点。网子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向铁浮屠阵中——遇着铁甲就“啪”地粘住,遇着马镫就死死缠住!
前排的铁浮屠瞬间乱了。战马被磁石网裹住,疼得人立起来,将背上的骑兵甩落。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马蹄踏在倒地的人马身上,发出骨骼碎裂的闷响。重甲骑兵想拔刀割网,却发现佩刀被磁石吸住,怎么也拔不出鞘!
“妖术!这是妖术!”观台上的女真贵族们惊怒交加,有人把酒杯摔在地上,酒液在雪地里洇开深色的痕。
完颜希尹脸色铁青,袖中的铁尺被捏得死紧,指节泛白如纸。
西门庆策马上前,白马踏过倒地的金兵,溅起的血泥沾在马靴上。他勒住缰绳,对着观台朗声道:“陛下!磁石非妖,乃天地至理!金宋若能通商互市,此术自当共享!”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图,高高举起,“外臣愿献上贺兰山磁矿图,换两国百年之好!”
图卷展开,贺兰山脉的走势如龙,十二处磁矿用朱砂标出,连矿脉的深浅、走向都标得清清楚楚。完颜阿骨打猛地站起身,虎皮椅被带得向后滑动,他死死盯着图卷,眼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也不辨真假:“好!朕准了!三千战马即日交割!磁矿…朕要亲自派人开采!”
“陛下英明!”西门庆躬身行礼,“但贺兰山乃西夏故土,开采之事,当与西夏商议…”
“报——!”一声急促的呼喊打断了他。一名探马浑身是雪,连滚带爬扑到观台前,甲胄上还沾着血污:“陛下!西夏晋王李察哥亲率五万铁鹞子,陈兵金夏边境!他说…说若伤了公主分毫,就要踏平会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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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台瞬间安静下来,连风雪声都似被冻住了。完颜阿骨打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死死攥着栏杆,指节深深嵌进木头里。
当夜,驿馆密室。
烛火摇曳,将人影投在墙上,忽大忽小。李青萝坐在榻边,腕上的伤口用金疮药包扎过,白色的布条上渗出暗红的血迹,像雪地里开出的红梅。驿丞送来的羊肉汤放在案上,已经结了层油膜,她却一口未动。
“王兄终究还是来了。”她摩挲着手中的玉璜,冰凉的玉质让她镇定了些,眼中却泛起泪光,“完颜阿骨打贪财又多疑,绝不会放我回西夏。西门使君,真磁矿图我已缝在衣角,你若能带我冲出会宁府,送到边境,这图便归大宋。”
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像叹息:“我知道此去凶险。但只要能让西夏与大宋结盟,青萝死不足惜。”
西门庆展开从李青萝衣角解下的矿图,要来笔墨。羊皮在烛火下泛着微黄,贺兰山脉蜿蜒如活物,于十二处磁矿旁,写出几行蝇头小楷标注:“磁石混硫磺、硝石,可制破甲雷,配比在夹层。”
他心头剧震——这是杨夫人临终前托付的火药配方!当年夫人说过,这配方需与磁矿图合用方能显威,写在这里必有妙用!他捏着图卷,指腹抚过那行小字,仿佛又看见杨夫人在汴京的药庐里,对着炉火捣鼓硝石的模样。
“公主放心。”西门庆收好图卷,在夹层里暗放一张薄纸,上面写着硫磺、硝石、磁石粉末的精确配比。“三日后金主设宴送行,我们就趁那时离城。我已让人备好了干粮和马匹,定能护你周全。”
话音未落,窗棂突然“笃”地响了一声。一枚无翎箭钉在梁柱上,箭杆缠着块布条。西门庆拔下箭,展开布条——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字迹:“寅时三刻,南门火起为号,速离。”
字迹与柔福帝姬的密信一模一样!西门庆望向皇城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宫墙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他忽然明白,柔福帝姬的暗线早已渗入金国腹地,连城门守卫换班的时辰都了如指掌。
寅时三刻,会宁府南门。
更夫刚敲过三响,南门旁的草料场突然燃起大火。烈焰“腾”地蹿起三丈高,舔舐着夜空,将守兵的影子拉得老长。“走水了!快救火!”喊杀声、铜锣声、马蹄声混在一处,守兵们顾不上盘查,提着水桶、扛着梯子,一窝蜂似的往火场冲。
西门庆带着李青萝、王前、应伯爵,混在救火的人群中,趁乱冲出城门。李青萝伏在西门庆的马背上,青丝被火星燎焦了几缕,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她紧紧搂着他的腰,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策马时背部肌肉的起伏,还有甲胄下沉稳的心跳。
“拦住他们!别让宋使跑了!”完颜希尹的怒吼穿透嘈杂的人声。他带着数百金兵追了出来,紫袍被火星烧出几个破洞,手里的铁尺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列阵!”西门庆喝道。
神机骑迅速散开,马鞍上的磁石“嗡”地一声,地面上的铁蒺藜、碎石被吸起,如黑色的荆棘丛。金兵马蹄踏上去,纷纷栽倒,惨叫声此起彼伏。王前的点银叉如蛟龙出海,叉尖挑开一名金兵的咽喉,鲜血溅在雪地上,像绽开的红梅。应伯爵摸出腰间的火药囊,引线一燃,朝金兵堆里扔去——“轰轰”两声巨响,烟尘蔽目,碎石飞溅,金兵阵型顿时乱了。
冲出南门十里地,风雪更急了。就在这时,前方的雪原上突然出现一片银光。五千西夏骑兵列成方阵,银甲在雪地里泛着冷光,像一道移动的冰河。为首者金甲白马,面如刀削,正是西夏晋王李察哥。
“王兄!”李青萝泣声高呼,声音被风吹得发颤。
李察哥飞身下马,大步奔来,一把将妹妹揽入怀中。他的目光如刀扫过西门庆,带着审视与警惕:“宋使助我妹妹脱险,西夏铭记在心。但磁矿图…”
西门庆翻身下马,将矿图奉上:“晋王殿下,贺兰矿脉关乎三国气运。金人贪婪,今日能夺辽土,明日就能侵西夏、犯大宋。西夏独木难支,大宋亦需西境屏障。何不联起手来,共御豺狼?”
李察哥展开矿图,指尖抚过“破甲雷”的批注,瞳孔骤然收缩:“这火药配方…你从何得来?”
“故人所遗。”西门庆沉声道,“若殿下肯结盟,大宋愿将磁石、火药之术共享,助西夏打造坚甲利兵。”
风雪呼啸着掠过雪原,卷起地上的碎雪,打在人脸上生疼。李察哥沉默了良久,目光在妹妹带伤的手腕、西门庆冻得发红的脸颊、还有远处金国方向的火光间转了几转。突然,他解下腰间的玉璜——与李青萝那块严丝合缝。
“持此璜,如见本王!”李察哥将玉璜递给西门庆,声音斩钉截铁,“贺兰矿脉,宋夏共采;金贼若犯,玉石俱焚!”
玉璜入手温润,仿佛还带着李察哥的体温。西门庆握紧两块玉璜,望向南方。风雪尽头,汴京的轮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像一幅浸在雾里的水墨画。
正是:
磁石破阵会宁殿,玉璜盟结贺兰霜。
北疆烽火连天起,南归雁字带血长!
欲知金国如何反扑?磁矿开采又起何等波澜?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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