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玉令藏鸩隐杀机,冰魄剖心解玄疑。
火莲焚岩遁赤地,双鸩竞发命悬丝!
上回书道,隆州府内,完颜雪明赐玉雪令暗藏“牵机引”剧毒,耶律云水携昏迷西门庆在雪狼卫“护送”下直奔长白山;万里之外火焰山,李青萝心脉剧痛呕血,惊觉西门庆本源遭毒侵!三人循古道急行,欲穿北庭故地东归救主,不料契丹悍将耶律雄竟率精骑绕道堵截,买买提力竭被俘!赤岩狭道,生死一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按下西域烈焰焚天之地不提,单说那辽东苦寒官道之上,一辆裹着厚毡的马车在二十骑白狼皮袄护卫下,顶着凛冽朔风,碾过冻得硬邦邦的官道,朝着长白山脉的方向疾驰。车轮轧过冰雪,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咯吱”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车厢内,颠簸异常。西门庆躺在厚褥之中,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唯有时而急促、时而断续的呼吸,以及嘴角不断渗出的紫黑色血沫,昭示着生命仍在顽强挣扎。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引得他眉头紧锁,周身那无形的磁力乱流便是一阵不安的躁动,引得车厢角落几枚备用的铜钱“嗡嗡”震颤不已。
耶律云水紧挨着他坐着,一手牢牢扶住他肩头,试图稳住他身形,另一只手则隔着衣襟,死死按着怀中那枚温润冰凉的玉雪令。她秀眉紧蹙,眼窝深陷,连日忧心如焚兼车马劳顿,早已疲惫不堪,但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西门庆,不敢有丝毫松懈。那玉令之中,藏着救命的灵丹,亦可能是…催命的毒药!完颜雪那番警告言犹在耳,让她如履薄冰。
“将军…坚持住…就快到长白山了…”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焦虑与期盼。寒风从车帘缝隙钻入,带来刺骨的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沉甸甸的阴霾。车外,雪狼卫统领阿鲁罕那冰冷如铁石的目光,时不时透过掀开的车帘一角扫进来,如同毒蛇的信子,让她脊背生寒。她知道,这二十名精锐,名为护送,实为监押!只待将军服下那枚暗藏杀机的丹药,或是在天池畔露出恢复的迹象…
长白山,莽莽苍苍,横亘天地。越是靠近,寒气越是砭人肌骨。巍峨的山峦覆盖着万载不化的冰雪,在灰蒙蒙的天幕下反射着惨白的光。山风掠过林海雪原,发出凄厉的呜咽,如同巨兽的悲鸣。
这一日,车马终于抵达长白山脚下最后一座金国大驿站——“虎牙驿”。驿站依山而建,以粗大圆木垒成,形如堡垒,戒备森严。阿鲁罕亮出玉雪令,驿站驿丞不敢怠慢,慌忙腾出最暖和的上房,又备下炭火、热汤饭食。
耶律云水谢绝了驿丞派人伺候的好意,亲自将西门庆安置在烧着热炕的里间。她遣开旁人,紧闭房门,这才小心翼翼地取出贴身珍藏的玉雪令。令牌在昏暗的油灯下流转着温润的羊脂光泽,那展翅的海东青浮雕栩栩如生。她手指颤抖着,抚上令牌顶部那精巧的机括旋钮。只要轻轻旋开,那枚能暂时压制将军伤势、却也暗藏“牵机引”剧毒的“九转护心丹”便会现世。
“寒气最盛之地…天池边缘…内力深厚且通晓医理之人…”完颜雪的警告在她脑中轰鸣。此地虽已近山脚,寒气已重,但距天池核心尚远。她自身内力虽得耶律大石真传,却并非医道圣手。贸然取丹,万一引发将军本源反噬…她不敢想下去!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旋钮的刹那!
“呃…咳咳咳!”
炕上的西门庆猛地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这一次咳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整个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如同煮熟的虾米,紫黑色的血块混着血沫狂喷而出,溅在雪白的炕席上,触目惊心!更骇人的是,随着这阵剧咳,一股比之前强横数倍的无形磁力轰然爆发!
“嗡——锵啷啷!”
屋内所有铁器——油灯灯座、火钳、门环、窗栓,甚至耶律云水腰间冰魄刃的刀鞘——如同被无形巨手疯狂拉扯、扭曲、碰撞!发出刺耳欲聋的金铁悲鸣!油灯猛地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那狂暴的磁力乱流在狭小空间内肆虐,冰冷、混乱、充满了毁灭的气息!
“将军!”耶律云水魂飞魄散,玉雪令脱手掉在炕上!她扑到西门庆身边,试图以内力护住他心脉,手掌刚贴上他后背,一股狂暴混乱、时寒时热的巨力便狠狠反震回来!
“噗!”耶律云水如遭重击,喉头一甜,竟也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后退!
门外传来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和阿鲁罕冰冷低沉的喝问:“里面何事?!”显然,这剧烈的磁暴异动已惊动了他!
千钧一发!耶律云水心念电转,不及细想,抓起掉落的玉雪令,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快!将军本源反噬!快取寒冰!越多越好!快啊!”
门被猛地推开!阿鲁罕魁梧的身影堵在门口,鹰隼般的目光在黑暗中如电扫视,瞬间锁定在蜷缩咳血、周身散发恐怖力场的西门庆身上,又扫过嘴角带血的耶律云水和她手中紧握的玉雪令。他眼中精光暴闪,却并未立即发难,反而对身后吼道:“速取寒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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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很快,大块大块冒着森森寒气的坚冰被壮丁抬入房中,堆放在西门庆炕边。刺骨的寒气弥漫开来,稍稍压制了那狂暴磁场的躁动。西门庆的剧咳也渐渐平息,再次陷入死寂般的昏迷,只是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
阿鲁罕盯着耶律云水手中的玉雪令,声音如同寒铁:“耶律姑娘,将军情形危殆,恐难再支撑入山。公主所赐灵丹,是否该…”他话未说尽,威胁之意却昭然若揭。
耶律云水一颗心沉到谷底。她紧握玉令,指节发白,目光扫过阿鲁罕和他身后如狼似虎的雪狼卫,又看看炕上气若游丝的西门庆。此刻取丹,若真如公主所言需至天池寒气最盛处…将军怕是撑不到!若在此强行用药,万一引发反噬…更是死路一条!这分明是完颜雪设下的绝杀之局!
就在她进退维谷、几近绝望之际!
炕上,西门庆那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安抚意味的意念波动,如同冰面下的一缕暖流,悄无声息地传递到耶律云水紧握玉雪令的手心!
耶律云水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向西门庆!将军…醒了?!虽未睁眼,但这意念…绝不会错!
那意念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清晰地指向她手中的玉雪令!
刹那间,耶律云水福至心灵!她猛地抬头,脸上强行挤出悲愤焦急之色,对着阿鲁罕嘶声道:“统领!非是云水不用药!公主严令,此丹霸道,需至天池寒气最盛之地,由高手缓缓化开药力方有效用!此刻将军本源动荡未平,若贸然用药,恐立时毙命!你等若不信,大可在此动手!但将军若死,你等如何向公主复命?那血誓又该如何?!”
她字字泣血,句句诛心,更抬出了完颜雪的命令和血誓!阿鲁罕脸色阴沉变幻,目光在西门庆惨不忍睹的模样和耶律云水决绝的神情间来回扫视。他虽奉命监视,必要时可“处置”,但完颜雪要的是活着的西门庆去上京!若真死在此地…他想起公主的手段,不禁打了个寒颤。
“哼!”阿鲁罕重重冷哼一声,眼中杀机稍敛,“既如此,明日拂晓,即刻入山!耶律姑娘,你好自为之!若将军有失…休怪我等无情!”说罢,他狠狠瞪了耶律云水一眼,留下两名雪狼卫守在门外,这才带人退了出去。
房门再次紧闭。耶律云水如同虚脱般靠在冰冷的墙上,冷汗早已浸透内衫。她缓缓摊开紧握玉雪令的手,凑到西门庆耳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与狂喜,压低至几不可闻:“将军…您…您醒了?”
西门庆依旧双目紧闭,脸色灰败,但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抽动了一下。那微弱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安抚,更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清晰地指向那枚玉雪令!
耶律云水会意,小心翼翼地将玉雪令轻轻放在西门庆摊开、冰冷的手掌之中。
奇迹发生了!
西门庆的手指,竟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收拢了!将那枚温润的玉令,虚虚地握在了掌心!
紧接着,一股微弱到极致、却精纯无比、带着奇异引力的能量,如同最细微的电流,自西门庆掌心悄然透出,无声无息地渗入那羊脂白玉雕琢的令牌之内!
玉雪令表面,那展翅欲飞的海东青浮雕,似乎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微不可察的流光。令牌内部,那精巧机括深处,盛放着“九转护心丹”的微小空间里,丹药表面,一丝极其细微、肉眼乃至寻常高手内力都绝难察觉的、如同活物般扭曲游动的暗灰色诡异物质(牵机引),仿佛受到了无形磁力的牵引,不安地躁动起来,却被牢牢束缚在丹药表层,无法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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