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潮阳望着二人消失方向,复又看向榻上气息越发微弱的西门庆,沉声道:“西门兄,万事有我!”
夜幕笼罩下的西京洛阳城,阴风如鬼哭。偌大的城池经过三日血屠,残垣断壁仍在冒着焦烟,死寂中偶尔传来野犬撕咬尸骸的呜咽,倍添阴森。
南薰门残破城楼之上,童贯如困兽般负手踱步。城下远火连绵数十里,那是完颜宗翰五万铁骑的营寨篝火,如同巨蟒缠绕孤城。城西北方向杀声渐歇,种煦、折腾两部被宗翰前锋与银术可残兵合围于断魂谷,杳无音讯!
“报——!”一名浑身是血的塘马滚落城头,“禀…大帅!种小将军拼死…护着折将军…带百骑…杀透重围…已…已到北邙山口!然贼将引磁光轰击,谷口崩塌…大队…大队兄弟全葬里面了!”塘马话未说完,气绝当场。
“银术可!宗翰!奸贼!!!”童贯血灌瞳仁,一脚踹翻城头女墙碎石!种煦生死未卜,西军精锐十去七八,这简直是剜他心头之肉!
“大…大帅…”宇文虚连滚爬爬跑上城楼,面无人色,“凶匣…那三座凶匣…温度越来越高!磁光乱窜得厉害!炮座下面…地脉波动异常…如同…火山要喷!那裂痕眼看捂不住了!城内…不敢放,城外…也不敢再拉出去轰!”
童贯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城楼下临时加盖、以厚土覆顶遮掩的工棚,里面隐隐透出暗金光芒,伴着低沉急促、越来越响的“滋——滋滋”异啸!那凶匣随时可能化作灭城烈焰!
“泼水!冰镇!给咱家用冰堵!”童贯咆哮。
“堵…堵不住啊!”宇文虚哭丧着脸,“磁晶相冲的威力,遇水…怕炸得更快!”
恰在此时!
轰隆隆——!
地底深处传来一阵沉闷雷鸣!整个城楼都在摇晃!童贯立足不稳,被亲兵扶住才未跌倒!
“城塌了!”“地龙翻身了!”城内残余军民惊惶四起。
“不是地震!”童贯脸色骤然铁青!他知道这感觉!黄河故道龙脉下的磁晶矿脉,被这三门凶匣强行抽取能量、混杂战场戾气,终于引来地脉狂暴反击!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捅了逆鳞!
“童贯!”一声雷霆暴喝自城外遥遥传来!中气沛然,震荡夜空!只见宗翰大营处,无数火把高举,簇拥出一位金盔金甲的魁梧巨将!正是金国“粘没喝”完颜宗翰!他马鞭遥指西京城楼,声音如滚雷碾压过旷野:“汝屠戮西京,天怒人怨!如今地脉震怒,凶器自噬!此乃天罚!速开城门献降,可免汝麾下军兵一死!若敢顽抗,天崩地裂,玉石俱焚!”声音借着秘法远远传来,如重锤敲击在每一个惊魂未定的宋军心头。
童贯城头听着,脸皮抽搐,背心冷汗浸透内衬。他知道宗翰并非虚言恫吓!凶匣不稳,地脉躁动,此城已成绝地!如何脱局?
“大帅!末将有一言,或可暂缓危局!”旁边一直沉默的亲信幕僚李处温(此乃降辽汉臣,后降金者)忽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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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讲!”
“凶匣不稳,乃因伪晶与西门庆磁晶源力相冲,又吞噬战场戾气导致失控。若能寻得一丝真磁晶气息引导疏泄狂暴,或可暂缓其爆裂。然西门庆远在…”
“说点有用的!”童贯怒斥。
李处温眼中诡光一闪:“伪凶匣威能,金人忌惮。不若将其推上城头!暴其形!慑其胆!令宗翰投鼠忌器!同时放出风声,言凶匣积蓄天地磁力已达极境,若遇强攻,方圆十里尽化齑粉!宗翰铁骑纵横天下,却无磁晶护身,岂敢赌命?必不敢轻易催军猛攻!借此间隙,或可寻得疏通凶暴之法,或…待援!”
童贯眼中戾气与权谋急转。推凶匣上城?此乃行险奇招!如同抱着一堆将爆的火药桶向狼群炫耀!但眼下内外交困,别无良策!
“好!就依汝策!”童贯把心一横,眼中赌徒般的凶光暴涨,“传令!给咱家把那三座‘神威大将军炮’,拖上城头!就架在宣武门外楼!”他一指宗翰所站方向,“让金狗看看,咱家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再给咱家传谕全城守军——此匣连地脉、蓄雷霆,破城在即!然匣存则我存,匣亡则城灭!谁敢怠慢畏战,立斩!弃城失匣者,九族夷灭!”
此令一出,全城震怖!然在灭顶威胁与森严军法之下,残存的宋军士卒爆发出一股困兽之毒!当三门被水冷铜管缠绕、暗金裂纹密布如同蛛网、发出摄魂“滋滋”怪啸的磁晶凶匣,被上百壮汉喊号推拽着,沿着新铺的滚木陡坡,缓缓拖上南薰门城头,在垛口后一字排开!三门凶物散发着毁灭气息,直指数里外完颜宗翰所在之地!
远处宗翰营寨中,火把摇晃,一阵骚动!便是再悍勇的金兵,面对这凶名赫赫、瞬息间轰塌西京瓮城、吞噬千军的妖物,亦不由得胆寒!宗翰面色微变,勒马之手青筋暴露,望着城头那三道暗金幽芒,一时间竟真不敢下令全军突进!
西京危局,竟以这刀尖舔血的方式,暂得一丝喘息之隙!
漠北深处,寒露如霜。
鬼哭沙海的边缘,嶙峋怪石在惨白月光下如同魔鬼爪牙。李青萝三人伏在一处风蚀岩穴之内,气息奄奄。圣火金莲虽为他们辟开生路,耗尽莲心余烬之后,如今只余莲瓣焦黑,如被火燎,唯莲心一点微如烛火般的赤芒,顽强摇曳。李青萝更觉体内最后一丝莲息与那微弱心火相通,如同生命共享,虚浮无力。
“他娘的桑昆!还在外面撂地儿(徘徊)!”买买提从石缝向外窥视,低声道,“狗鼻子比狐儿还灵!死咬不放!”沙海外围,隐约可见篝火与人马黑影。
巴尔术阿疲惫地解下腰间水袋,轻摇已空,涩声道:“马也乏了,水粮将尽…这鬼地方地脉混乱,连口井也寻不到。”
李青萝怀抱寒玉盒,指尖轻触那焦枯莲瓣,眉心印记黯淡无光。她闭目凝神,却只能感应当下地脉阴煞枯竭,如同荒漠,唯有一丝微弱气机…竟来自怀中火莲莲心。
突然间!
怀中寒玉盒内那点微弱赤芒剧烈跳动一下!李青萝如遭电击,猛地睁开双眸,清丽面容上血色尽褪!
“噗——!”她毫无征兆地喷出一口鲜血!热血尽数溅在寒玉盒上!诡异的是,那血液并非殷红,而是透着暗金光芒!盒中圣火金莲猛地一颤!那焦黑莲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凋零!
“仙子!”“青萝姑娘!”买买提和巴尔术阿大惊失色,抢上前来。
剧痛自心脉袭来,李青萝只觉一股狂暴、阴戾、充满战场血腥气的气息隔空灌入!这股气息竟与她体内所剩无几的莲息同源相引,却带着无匹的毁灭意志!正是西门庆隔空压制童贯凶匣,被戾气反噬之象!此厄竟能透过她与圣莲共生的微妙联系,跨万里荒原侵噬而至!
“西…门…”李青萝眼前发黑,几欲晕厥,口中断续吐出带着金芒的血沫,拼尽最后意志才未断绝心神。“戾气…反噬…他在…受难…”她感应到了那磁晶本源破碎、濒临崩灭的绝望!
巴尔术阿见她气息骤弱,莲心赤芒亦似风中残烛,慌道:“仙子!撑住啊!”
李青萝气若游丝,右手却猛地按在胸前焦枯莲心处!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决绝光焰:“莲心…救我…也救他…分!”话音未落,她指尖狠狠刺入那焦黑莲心莲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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