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深时,暴雨骤至。
雨势来得又急又猛,转眼间便在黄土官道上汇成细流。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上,噼啪作响。
雨滴檐溜已成水帘,顺着车辕淌落,在轮辙处激起朵朵浑浊的水花。李宵月掀开车帘一角,只见官道两侧的树影在风雨中狂舞,远处一道闪电劈开天际,照亮了前方泥泞不堪的路面。
“将军,小夫人,轮轴断了。”马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几乎被雷声淹没,“得找地方落脚。”
沈云微拢了拢被雨水打湿的衣袖,指尖在膝头轻叩着,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最近的客栈还有多远?”
“回小夫人,往前二里,有家悦来客栈,经常有商人在此歇脚。”
李宵月闻言忍不住皱眉,悦来客栈地处偏僻,平日里多是商旅歇脚之处,鱼龙混杂。但眼下风雨交加,马车又损,实在别无选择。
“你回去再驾一辆马车来。”她对马妇道,“越快越好。”
客栈比想象中还要破旧。
檐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斑驳的光影。柜台后的掌柜正打着瞌睡,被雷声惊醒时,险些从凳子上跌下来。
“一间上房。”李宵月将碎银搁在柜台上,声音压得极低。
掌柜眯着眼打量二人——年轻女子浑身湿透却难掩贵气,身旁那位虽衣着素雅,可腕间玉镯一看就不是凡品。她搓了搓手,赔笑道:“客官,只剩一间中等房了......”
“带路。”
房间狭小潮湿,床榻上的被褥泛着霉味。李宵月反手锁上门,仔细检查了窗栓,这才转身——
沈云微正在解外衫。
湿透的衣料黏在身上,她不得不费力地扯开交领。中衣单薄,被水浸湿后几乎透明,隐约可见腰侧一道狰狞的疤痕,蜿蜒如蜈蚣。
李宵月猛地别过脸。
“将军还在害羞?不是已经见过一次了,”沈云微轻笑,将外衫晾在椅背上,“以前在军营,没见过士兵赤膊?”
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纤细腰肢的轮廓清晰可见。那道疤正好横在肋骨下方,看样子是利刃所伤,且有些年头了。
“这伤怎么来的?”李宵月听见自己问。
沈云微动作一顿,手上换衣服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江南的雨总是缠绵。
十三岁的沈云微跪在当铺前,粗麻衣被雨水浸透,贴在单薄的肩背上。掌心的簪子是她最后的值钱物,当来的银钱勉强够给母亲买口薄棺。
巷口倒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路人避之不及,沈云微却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女人脸色惨白,腰间伤口不断渗血,眼看就要不行了。
人命大过天,不能见死不救。
“撑住。”沈云微咬牙,用当簪子剩下的钱开了间下等房。
她不懂医术,只能照着医书上说的,用烧酒清洗伤口,再拿干净的布条紧紧裹住。那女人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沈云微咬着布条一端,在渗血的肩伤上缠紧时,突然被滚烫的手掌钳住手腕。
“谁……谁派你来的?”那声音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带着一股将死之人的狠劲。
沈云微垂眼看着她手腕上暴起的青筋,忽然觉得好笑。她慢条斯理地掰开那几根染血的手指:“你倒在巷子里,我顺手捡的。若是有人派我来,”
沾血的帕子扔进铜盆,荡起一圈淡红,“该往你伤口上狠狠撒盐才是。”
第三日夜里,刺客破窗而入。
沈云微正端着药碗,忽见寒光一闪。想起床上的伤员,她本能地扑向床榻,腰侧一阵剧痛,飞镖深深扎进皮肉,血瞬间浸透了衣衫。
“怎么还有同伙,找死!”
黑衣人的刀还没落下,门外突然射来一支羽箭,正中她咽喉。
“主上!”
冲进来的侍卫们跪了一地。沈云微这才知道,自己救的是年轻时的北国王。
雨幕中,她抱着卖身葬母的契约瑟瑟发抖。北国王的下属帮她安葬了母亲,将她一并带回了王府,给了她一个名分,一处容身之所。
“江南救你母亲时,被刺客所伤。”沈云微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李宵月此时却如遭雷击,她一直以为沈云微是攀附权贵,是母亲一时心软收留的歌女。之前种种突兀不过是贪图她的美貌,却不知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救过母亲的命。
“为什么不和我说?”
沈云微拧干长发上的水,发梢滴落的水珠在木地板上汇成小小一滩:“说什么?说我挟恩图报?”她笑了笑,“你母亲将我留在府上,已是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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