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胜笑问候完人,便笑眯眯道说要先带着温夫人去寿康宫拜见荣太妃。
轿撵被身强力壮的宫人抬了起来,藏蓝华盖随风而动,其下荫蔽微凉,倒也不觉燥热。
一路上,徐胜笑着同温渺讲述路过的一切,大到殿宇楼阁、小到亭台草木,那副架势完全就是把温渺当作这片皇宫的另一个主人。
温渺心中怪异,又夹杂着某种难以言语的羞恼,可偏头见两侧的宫人,却都一个个面色平常,就好像稀松平常。
——就好像这些人已经默认她会成为当今圣上的皇后。
待到寿康宫后,大老远宋嬷嬷便站在宫门口迎温渺,不存在任何故意为难的下马威,反倒整个寿康宫的宫人都言笑晏晏,一路热情将温渺请了进去。
寿康宫内放着冰盆,凉爽舒适。
对外宣称害病的荣太妃实则气色很不错,她靠在榻上,甚至未曾受温渺的礼,便快快张口叫宋嬷嬷将人拉着坐在一边的软椅上。
“侍疾”完全变成了温渺进宫的借口,在她身处寿康宫的时间里,只需要坐在软和的椅子上,享受殿内的清凉,喝茶吃点心,然后同荣太妃聊聊天。
这位在宫内度过大半辈子的太妃性格很和善爱笑,她同温渺聊大楚、聊京城、聊宫中见闻,完全就是一位好心的长辈为她的晚辈传授那些珍贵至极的经验。
甚至温渺离去前,荣太妃还道她与温渺投缘,有时间可以多来寿康宫坐坐。
——温和客气的完全不像是一位高位者对低位者的姿态。
某种程度上,荣太妃甚至将自己放在了温渺之下。
历来被传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皇宫在面向温渺开启时,和蔼可亲到令人难以置信。
乾元帝的存在就像是一棵巨大且根系发达的树,他用粗壮的树枝、茂盛的树冠挡开了任何温渺可能会遇见的风雨害虫,于是在这层荫蔽之下,温渺将享受到细碎的光斑、柔软的风,以及全部的善意和友好。
她无需去主动学习心机手段,也无需防备任何危险。
藏蓝的华盖又一次被举起,流苏轻轻在热风中晃动,轿撵载在那道昳丽的背影缓缓远去,却看得荣太妃神情忪怔,眸中闪烁着很多复杂难辨的情绪。
她忽然轻声对自己身侧的宋嬷嬷道:“从前本宫总觉得皇家无真情,也从不觉九五之尊会真的喜欢谁,可看见温夫人……”
荣太妃笑了笑,“本宫竟然也生出了艳羡。”
众人皆知荣太妃是先帝身边的老人,却不知在先帝还是皇子时,他们也曾有过一段她以为的“真爱”。
可当先帝坐上龙椅、当后宫中的女子越来越多,荣太妃被陷害、被设计,于是也不得已开始耍手段、耍心机时……
她本以为先帝会顾念旧情,也会理解自己,但她最终所得到的只是先帝搂着丽贵妃,斥责她是毒妇的厌恶姿态。
——即便先帝心知肚明,整个后宫中都没有真正干净、善良的人。
先帝并不曾出手保护过谁,也没有真心爱过谁,哪怕是他曾偏宠的丽贵妃,在当年宫变之时也被他推出去作挡箭牌,可乾元帝却在认定温渺的那一刻开始,便将人纳入羽翼之下,于是一切纷纷扰扰都将远离。
这样充满唯一性的爱重,谁会不渴望?
荣太妃抬手,蹭过自己微潮的眼角,敛了笑容,原先在温渺面前装出来的温和宽厚尽数消退,变成了另一种陈旧的疲累和冰冷。
恍若枯木,难再逢春。
这深深宫廷,终究是吃人的。
她低低道:“罢了,本宫睡会儿,至于这旁的……”
荣太妃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宋嬷嬷颔首应声,小心放下了床榻边的帘幔。
原先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寿康宫瞬间安静下来,带笑的宫人仆从收敛神情,低头垂眸,好似从鲜活的人变成了木偶,又恢复了从前的死寂与压抑。
另一边,撑着藏蓝华盖的轿撵带逐渐远离寿康宫所在的范围,坐在上面的温渺缓缓回头,视线落在了远方寿康宫的建筑上。
荣太妃慈祥友善,其内宫人笑意满面,可当温渺走出这座古朴华丽,却恍若野兽巨口的宫殿后,还是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那张姝艳的面上有失神、有忪怔,也有远离之后逐渐反应过来了然。
她很清楚,那些和善来源于帝王待自己的偏爱,如果没有乾元帝,那么皇宫于她而言,只会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帝王能够,甚至是心甘情愿成为她身后的巨木。
而今日的一切,是纯粹的保护之意,还是另藏别的深意?
温渺垂眸,浓密的睫毛轻颤,落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难窥其中情绪。
她忽然想到了。
这份来源于帝王的爱欲和渴求,也正是她唯一能够与其进行拉锯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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