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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春归众境约落新生（第1页）

惊蛰的雷声总带着点脆，像把故事阁的烛火敲成了星子，落在每片等待的土地上。岛礁的浪尖卷着粉，是不谢花趁着潮信开了满崖，花瓣粘在爬满藤的岩壁上，把去年的拓片晕成了活的画；港口的帆鼓着绿，牵念藤顺着风势漫过船舷，与甲板上的望归花影缠成绳，在浪里拖出条翡翠色的尾。

沉雪祠的梅枝抖落最后片雪，新抽的嫩芽顶着点红，是红绒花籽在融雪里破了壳，与树下的沙枣核发的芽缠在一起，把祠前的石阶铺成了花阶；平沙驿的沙粒泛着金，不谢花的根茎在沙下织成网，托着从绿洲漂来的泉珠，在阳光下滚成串流动的星。

紫雾森林的雾被雷声震得淡了，狼窝旁的梅树已缀满花苞，花苞里裹着岛礁的海盐、沉雪祠的雪沫、港口的帆尘，风过时便晃出细碎的响，像各路花魂在里面打了个照面；绿洲的泉眼涌得更欢，沙枣树的新叶沾着梅香，泉底的玻璃瓶里，孩子们新写的纸条正随着水流晃，上面的字被泉润得发胀：“等所有花籽都发了芽，我们就去故事阁，把新故事拓在天上。”

故事阁的木门被春风撞得吱呀响，阁外的青石板上，各色花拓正顺着水流漫开——岛礁的花藤拓、港口的帆影拓、沉雪祠的梅枝拓、平沙驿的沙纹拓、紫雾森林的狼爪拓、绿洲的泉脉拓，在地上拼出张无边的图，图的中心，谢怜正把最后张拓片贴在壁上，是张孩子们举着花籽奔跑的影，拓痕里渗着各路水土的香。

“该酿新酒了。”花城往陶瓮里投着新采的花，瓮底铺着平沙驿的沙、岛礁的盐、沉雪祠的冰，“把每个地方的春天都封进去。”

老舵手从港口捎来鲸蜡，老丈从沉雪祠抱来梅果，老妪从绿洲提来泉露，守礁人从岛礁带来海泥，少年们从平沙驿扛来沙枣，小狼们从紫雾森林衔来雾晶粉，孩子们举着拓片在阁里转圈，把所有花影都拓在了瓮身上。

雷声再响时，阁外忽然飘起花雨。红绒花、望归花、不谢花、梅花、沙枣花……从天上往下落，落在拓片上、瓮口上、孩子们的笑脸上。谢怜伸手接住片，花瓣上竟印着条细细的脉络，像把所有地方的路都织在了起。

“看，天也在拓我们的故事呢。”谢怜指着天上笑，云层里隐约显出花藤的影，正顺着风往远处漫。

花城往他手里放了颗被春风磨亮的花籽，籽壳上刻着圈细密的纹，是所有地方的花名串成的：“把它埋在故事阁的墙根下。”

孩子们的歌谣顺着花雨漫向四方，歌词里有海的涌、沙的流、泉的淌、雪的融、雾的散、帆的扬、墨的香，最后句飘向云端：“春携万花归，约在众生里。”

谢怜和花城望着阁外渐渐铺成花海的路，望着壁上那张无边的拓片图，望着陶瓮里渐渐发酵的春天。所有地方的花正在开，所有地方的故事正在长，而那些被浪送过的、被沙载过的、被泉润过的、被雪藏过的、被雾裹过的、被帆带过的、被墨记过的，终将在每片新生的土地上，结出永恒的约定。

只要春天还会来，只要花还会开，那些刻在石上的、记在心里的、随着风走的、拓在纸上的，终将在每次重逢的时光里，开出永不凋谢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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