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语方言诗<扒龙舟>的民俗交响与身体诗学》
文文言
引言:方言诗学的当代突围
在全球化语境下,方言写作常被视作地域文化的活态标本,而树科《扒龙舟》却以粤语为舟楫,在端午竞渡的民俗狂欢中,构建起独特的身体诗学体系。这首作品突破传统咏物诗的范式,通过声音的层叠、空间的腾跃与身体的共振,将岭南端午的集体记忆转化为充满原始生命力的现代性文本,堪称方言诗学的典范之作。
一、方言韵律与民俗记忆的同构
开篇三连呼"去嘞,快啲吖唔使担凳仔嘟怕冇位企……",以粤语特有的急促语气重构了观赛现场的紧迫感。"担凳仔"的市井俚语与"冇位企"的生存焦虑,在方言的肌理中生长出鲜活的民俗场景。这种语言选择暗合闻一多"戴着镣铐跳舞"的诗学主张,方言的音韵枷锁反成突围的利器,使诗歌获得与龙舟竞渡同频的节奏律动。
炮仗声"嘭嘭噼啪"的拟声叠韵,与"烟雾水气人汗气"的通感书写,构成巴赫金所谓"狂欢化"诗学的物质载体。粤语中"嗌"字对呐喊声的精准捕捉,使"对岸齐嗌心震震"超越视觉描写,成为集体无意识的听觉图腾。这种多模态感知的交融,印证了钱钟书关于"通感"的论断:"在日常经验里,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往往可以彼此打通。"
二、声音的蒙太奇与空间的交响
"锣鼓声,铜锣声号令声,扒桨声菜盘敲到哑晒声……"三组声象的并置,形成德勒兹所谓的"无器官身体"的声学空间。粤语"哑晒声"的方言表达,既保留了器物损耗的具象感,又隐喻着集体狂欢对日常秩序的消解。这种声音的复调结构,恰似柏拉图《斐德若篇》中描述的"灵魂的马车",在多重节奏中达成精神的升腾。
河面与岸山的空间对位,通过"你追我赶佢又后嚟居上"的动态平衡,构建出福柯式的"异托邦"空间。粤语"后嚟居上"的谚语式表达,将竞技的瞬时性转化为命运的轮回隐喻。而"叽哩哇啦啦"的模糊发音,恰似巴赫《音乐的奉献》中的卡农变奏,在无序中孕育着秩序的胚芽。
三、身体美学的竞技诗学
"扒桨声"作为核心意象,将端午竞渡还原为最原始的身体叙事。桨手们"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肢体语言,在粤语"扒"字的动作性中得以具象化。这种身体书写暗合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的理论框架,将龙舟竞渡升华为存在主义的生存寓言。
"岸山上"的旁观者与"河面上"的竞技者形成拉康式的镜像关系,"叽哩哇啦啦"的声浪既是助威也是施压,构成主体建构的双重动力。这种主客体界限的消弭,恰似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描绘的"酒神状态",在肉体的痛苦与精神的狂喜中达成生命的圆融。
四、民俗仪式的现代性转译
诗歌通过"菜盘敲到哑晒声"的日常器物入诗,完成对神圣世俗二元对立的解构。这种"低微化"书写策略,与周作人提倡的"人的文学"形成跨时空呼应,使民俗仪式在祛魅中重获新生。粤语"哑晒声"的方言表达,更将器物损耗转化为时间流逝的隐喻,赋予传统仪式以现代性维度。
结尾的"2025.5.31.粤北韶城武江畔"的时空标注,将诗歌锚定在具体的地理坐标,与开篇的方言书写形成历史纵深。这种"在场"的诗学实践,使端午竞渡超越民俗展示,成为地方性知识的生产现场,呼应了列斐伏尔"空间生产"的理论命题。
结语:龙舟精神的文化解码
《扒龙舟》以粤语为舟,以诗学为桨,在方言的激流中打捞起岭南文化的集体无意识。树科通过声音的交响、空间的折叠与身体的书写,将端午竞渡转化为现代性的生存寓言。当"扒桨声"在武江上空回响,我们听到的不仅是龙舟竞渡的号子,更是岭南人"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密码。这首作品证明,方言诗学非但不是文化保守主义的回潮,反而是地域文化现代转型的先锋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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