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低头看身上衣饰,俨然是笄礼那年来此的装扮。
僧人们的诵经声,渐渐停歇。
宫侍引领着僧人行礼退下,候在殿外的婢女们躬身而入,各自扶起自家主人。
云桑也被搀扶了起来。
她认出了自己的侍女秋兰。还是一样的白净面庞,说话带着关切与小心,低着声:
“郡主刚才没事吧?奴婢在殿外担心坏了,又不敢进来,都怪这裙子不好……”
云桑望着低头为自己整理裙裾的秋兰,心中五味翻涌。
七个月前,她们才在都斤山下分别。主仆二人相顾落泪,都明白那一别,从此就是生死相隔。
可眼下,秋兰还好好地活着。
这时,最前面的中年贵妇,当朝的舞阳长公主,被女官们簇拥着走了过来。
“适才太失礼了。”
舞阳长公主苛责地盯着云桑,“明明入殿前千叮万嘱,此处供奉太祖与大周的开国功臣,不容怠慢,你倒好,竟敢打起瞌睡来了。”
秋兰忙伏地道:“长公主明鉴,郡主刚才没打瞌睡,奴婢在殿外看得明白,郡主活动腿脚时被裙摆绊倒了,是这裙子……”
“放肆!”
先前控诉云桑的那名少女,走近过来:“区区婢子,竟敢接我姑母的话?等出了祠庙,必让礼官掌烂你的嘴!”
随即又轻蔑地瞥了眼云桑,转向长公主:“姑母当初就不该听父皇的,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带来祭拜先祖!有些人本就非我族类,谁知怀着什么心思,做事自然敷衍。”
长公主投去制止的眼神,语气却没听出什么愠意:
“行了,乐盈。“
乐盈见姑母不以为忤,愈加来劲:
“我说的是事实。”
她举起手里的鎏金双鸾玉柄扇,轻轻摇扇着。
这是东齐皇室的宝物,齐亡后辗转落入大周皇族宁氏之手,乐盈知道很多人眼馋,便先一步向父皇讨了来。
玉柄剔透,玉间金丝流彩,晃得人眼睛疼。
云桑也因此,终于记起来了这一日的种种。
这一年,她按习俗回陇西祖宅举行笄礼,之后又奉旨,随主持笄礼的舞阳长公主,以及从泾阳来的几位皇室女,到奉贤祠祭拜。
祭拜奉贤祠,需着正式礼服。因她先前笄礼的缘故,秀织院奉御命提前准备,包括这次祭祀所用的礼服,皆是圣上亲选的霞云织锦所制,流光折耀,玉色动人。
于是祭祀的前一晚,乐盈找到云桑,语气不容拒绝:
“你跟我换礼服吧!父皇赐给我的扇子,配霞云织锦的衣裙正合适。我是大周的公主,前去祭拜开国太祖,自是要拿出最精致好看的一面,方显诚心郑重,你又不是我们宁家人,随便穿什么都无所谓的。”
云桑答应了。
可谁知乐盈换过来的礼服很不合身,里衬和下摆的面料又过分软塌,极易缠裹腿踝,云桑后来出殿下台阶时,还曾踉跄跌了一跤。
彼时乐盈也如现下一般,挑着眉,一脸鄙夷:
“非我族类,难怪心都不诚,非要在太祖祠庙前丢脸!”
眼下,乐盈摇着扇子,依旧全然不以为意。
她知道云桑不会敢说些什么。从小一起长大,她太了解这丫头的性格,平日倒也罢了,反正安静不多话,可一旦被人提及她那见不得人的身世,总会立刻小心翼翼起来,低着头,不敢反驳半句。
乐盈心里笃定,这丫头就算明知吃了哑巴亏,也不敢说些什么!
正暗自得意间,却见云桑缓缓伸出手,将伏跪在地上的秋兰拉了起来。
乐盈手中的动作一顿。
云桑抬起了眼,神色平静:
“我是外族人的孽种,那又怎样呢?”
少女的嗓音,还是众人熟悉的轻软,五官也仍还透着纯净清明的稚意,可那双一向怯垂着的秋水眸,却仿佛冬日檐影下的冰棱,映到日光,陡然刺芒钻冰般的锋利起来。
“我此番是奉了圣上御命,前来祭拜大周先贤。”
云桑看着乐安,“殿下刚才的话,是想说自己比圣上更能洞察秋毫、识破我的异心,还是想说圣上原就明知我非族类、心无诚意,所以故意让我过来亵渎祭祀,轻辱先祖?”
“我……”
“你……”
乐盈嘴唇蠕动,却一个字也辩驳不出,求救似的转向舞阳长公主:
“姑母……”
另一侧,云桑却已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俯身拢了拢裙摆。
也不管会不会显得失仪,拎着裙角,拉过秋兰,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中,转身径直离去。https:...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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