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他失去了她三年。
这一次呢?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他。
争辩、反抗、质问……有什么意义?
在她绝对的力量和意志面前,他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像一只被蛛网捕获的飞虫,越是扑腾,缠绕得越紧。
最终,他认命般地垂下眼睑,避开了那两道几乎要将他灵魂都洞穿的目光。
紧绷的肩膀垮塌下来,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他沉默地,极其缓慢地,迈开了脚步。
那几步路,走得异常艰难。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又像跋涉在粘稠的泥沼里。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追随着他,好奇的、羡慕的、鄙夷的……像无数根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他的背上。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只是盯着自己脚下那双洗得白的帆布鞋鞋尖,看着它一步步靠近那辆散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庞然大物,靠近那个站在车门旁、如同女王般的女人。
魏凛看着他走近,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抹汹涌的暗流似乎平息了一些。
她微微侧身,让开了车门的位置。
一个戴着墨镜、身形魁梧的保镖无声地站在车门旁,像一尊铁塔。
齐宁在车门前停住。
车厢内部是深色,昂贵的皮革和实木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沉甸甸的奢华感。
他犹豫了一瞬,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决绝,弯腰钻了进去。
半苯胺真皮座椅柔软得惊人,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却带来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仿佛陷入了一个不属于他的、过于舒适的陷阱。
他刚坐稳,身边的位置便微微一沉。
魏凛坐了进来,带着一阵清冽的冷香,瞬间充斥了整个密闭的空间。
那香气很独特,前调是凛冽的雪松和苦橙,中调却隐隐透出一点温暖的琥珀和广藿香,尾调沉静悠远,像冬日森林深处被阳光晒暖的苔藓。
这香气陌生又昂贵,带着强烈的个人印记,霸道地侵占了齐宁的嗅觉,也无声地宣告着魏凛的存在。
车门被保镖轻轻地关上,出电机将门吸合的声音,就像牢笼落下了锁。
车窗外喧嚣的校园景象瞬间被深色的车窗膜隔绝,光线变得昏暗而暧昧。
引擎启动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震动,车辆无声地滑入车流。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齐宁僵硬地坐着,身体紧贴着冰凉的车门,尽可能拉开与魏凛的距离。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过分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他不敢转头,不敢去看身边那个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人。
魏凛也没有看他。
她姿态放松地靠在宽大的座椅里,目光投向车窗外飞掠过的街景。
城市的轮廓在深色车窗的过滤下,变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她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膝盖上,那枚硕大的钻石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折射出冰冷锐利的光芒。
她的侧脸线条在阴影中显得更加清晰冷硬,下颌绷紧,唇上那抹正红色像凝固的火焰,灼烧着齐宁。
沉默在酵,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感觉。
三年积压的空白,无数未说出口的话语,此刻都化作了这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寂静。
齐宁感觉自己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想打破这沉默,哪怕是最无意义的质问,也比这凌迟般的寂静要好。
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他张了张嘴,却只出一个干涩的、破碎的气音。
就在这时,魏凛动了。
她并没有转头,只是微微抬起那只戴着钻戒的手,伸向座椅扶手旁一个隐藏的按钮,轻轻按了一下。
轻微的机械声响起,一个精巧的恒温冷藏箱无声地从扶手里滑出。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瓶晶莹剔透的玻璃瓶装水,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只有纯净的水在昏暗光线下像钻石一样折射着微光。
她取出一瓶,瓶盖在她纤细却有力的手指下轻易旋开,出“啵”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没有喝,而是将那瓶开了盖的水,随意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递到了齐宁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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