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降临。
这一次,吴战没有在古桥下等待老叟,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契机或许就在今夜。
他体内那丝灵力,在经过两日主动的“情绪共鸣”后,竟显示出前所未有的活跃与凝聚,虽然总量未有增加,却如一根被锤炼得愈发坚韧的细丝,更能清晰地传达他的意念,也更能敏锐地捕捉外界的回应。
他来到一段较为偏僻的河岸,这里水流相对湍急,岸边怪石嶙峋,远离人烟。根据他白日打听到的零星信息和老叟隐晦的提示,这片区域曾是古河道转折处,水势复杂,深不见底,是传说中“老李”时常出没的地段之一。
圆月悬空,清冷的光辉洒在河面上,却被湍急的水流撕扯成无数破碎的银片。水声轰鸣,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震耳。
吴战在一块巨大的、浸在水中的黑色岩石上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屏息凝神。他不再试图用灵力去“扫描”或“探查”,而是将其化作最细微的感知触须,如同投入水中的钓线,轻轻融入奔腾的河水之中。
他回想着黑龙的愤怒——那是对命运不公的反抗,对无情天条的咆哮。他引动自身因灵力尽失而产生的焦灼与不甘,与之呼应。
他回想着黑龙的痛苦——龙魂被永世禁锢于自身血肉所化的河流中,那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撕裂感与孤寂感。他回想起自己一路追寻的艰辛与绝望,与之共鸣。
最重要的,他回想着那份执着——对逝去恋人的追忆,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是暴戾中仅存的温柔。吴战凝神聚意,将自己生命中最为珍视、最为不愿失去的一段记忆情感——或许是师门恩情,或许是某次绝境中的援手,或许是某种对大道纯粹的向往——小心翼翼地提取出来,化作一丝纯净而温暖的意念,缓缓传递出去。
完全就是曾经在苍梧大陆吴冰的一些记忆片段。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需要高度的精神集中和情感投入。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脸色因心神消耗而愈发苍白。但他坚持着,一遍又一遍,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向着无形的存在发出沟通的信号。
时间缓缓流逝。
月上中天,河水的轰鸣声似乎成了天地间唯一的节奏。
突然!
就在吴战将那份代表“执着”的温暖意念传递到极致时,他身下的河水猛地传来一股异常剧烈的波动!不再是之前那丝微弱的叹息,而是一种明确的、强大的、带着某种审视意味的回应!
他猛地睁开眼。
只见前方约十丈远的河心处,原本奔腾的水流诡异地开始旋转,一个巨大的旋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形成!旋涡中心深不见底,幽暗漆黑,仿佛直通幽冥。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旋涡之中,隐隐散发出一股苍凉、暴烈、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的古老气息!
龙穴入口!它真的出现了!
吴战心脏狂跳,几乎要跃出胸腔。巨大的喜悦和紧张瞬间攫住了他。他没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气,体内那丝活跃的灵力运转至极限,护住心脉,纵身一跃,如同一条游鱼,精准地投向那巨大的漩涡中心!
“噗通!”
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全身,巨大的拉扯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有无数只手要将他撕碎。河水疯狂地旋转,视野一片混沌,耳边只有轰隆的水声。寻常人落入此等旋涡,顷刻间便会失去意识。
吴战紧守灵台清明,凭借那丝坚韧的灵力护体,奋力对抗着水流的巨力。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急速拖向河底深处,压力越来越大,光线彻底消失,周围是绝对的黑暗与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许久,那恐怖的拉扯力骤然消失。
吴战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冰凉而坚韧的膜。周身压力一轻,他竟跌落在一个奇异的空间之中。
这里没有水,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气泡,将河水彻底隔绝在外。
抬头望去,能看到扭曲流动的水壁,如同一个透明的穹顶,偶尔有微弱的光线透过河水渗入,映照出洞内模糊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水汽,但更浓郁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威压感,古老、沉重,带着淡淡的硫磺气息和一种……悲伤的意味。
这里,就是龙穴?
吴战稳住身形,没有一丝慌乱,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洞穴异常宽敞,怪石嶙峋,地面铺着一层细软的沙砾。洞穴的中央,赫然有一座由天然岩石形成的平台,仿佛一座祭坛。
而祭坛之上,一片约莫巴掌大小、形状不甚规则、边缘锐利的黑色鳞片,正静静地悬浮于离石台半尺的空中。
它通体漆黑,却并非死寂的黑,其上有暗金色的、复杂而玄奥的天然纹路若隐若现。它自身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纯正的幽光,仿佛是浓缩的夜空。一股庞大、精纯、却又极度内敛的能量波动,正从这片鳞片上缓缓散发出来,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
逆鳞!黑龙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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