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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没有再去学生会办公室,而是直接走向位于学院僻静一角的女生宿舍楼。她需要独处,需要重新评估苏沫这个“镜像”对手带来的威胁等级,并据此调整下一步针对江辰的“裂痕微光”计划。
夜风渐凉,吹动着道路两旁法国梧桐早已落光叶子的枝条,发出呜呜的声响。宿舍楼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温暖的灯光从某些窗户里透出来,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入宿舍楼门厅那圈温暖光晕的前一刻,她的脚步像被钉住一般,骤然停滞。
宿舍楼门前那棵光秃秃的、形态遒劲的老银杏树下,站着一个人。
一个绝不应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人。
江辰。
他静默地立在树影深处,路灯的光线被枝桠切割得支离破碎,在他挺拔的身姿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斑驳。他没有来回踱步,没有焦躁不安,只是那样站着,像一尊被时光遗忘的守护石像,周身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压抑的风暴眼般的平静。
林夕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逆流。
为什么是他?在这里?
按照她建立的江辰人格模型,在遭遇如此直白的“背叛”场景后,他最合理的反应应该是彻底的冷漠、疏离,用无形的规则高墙将她隔绝在外,等待她卑微的解释或彻底的出局。主动出现在她的宿舍楼下,这完全违背了他行为模式的底层逻辑!
是愤怒超出了他自控的阈值?是苏沫在他离开后说了什么?还是……她对他“完美秩序”的撼动,比她预估的更深,引发了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某种失控的“关注”?
无数种可能性在她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但她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脸上瞬间切换上混合着惊讶、不安、愧疚以及一丝微弱希冀的复杂表情,完美得无懈可击。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一步步,缓慢地,朝着那棵银杏树,朝着树下那个沉默的身影走去。
“江……江辰学长?”她的声音轻颤,带着不确定和小心翼翼,融在夜风里,几乎要被吹散。
江辰缓缓地转过身。
路灯的光线终于完整地落在他脸上。没有预想中的雷霆震怒,没有冰冷的鄙夷,甚至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他的表情依旧是那种无可挑剔的完美,如同博物馆里陈列的古典雕塑,每一根线条都经过精心打磨。然而,正是这种极致的平静,反而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暗涌。
他没有说话。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幽深的古井,牢牢锁定了她。他的目光不再是平日里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公式化的审视,而是一种……剥离了所有表层掩饰的、直刺核心的探究。他从她微红的眼角,看到她因紧张而微微干燥的嘴唇,再回到她那双努力维持清澈,却终究泄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的瞳孔。
沉默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淹没了两人之间的每一寸空气。这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具压迫感,仿佛能扼住呼吸。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江辰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却像一把裹着天鹅绒的冰刃,精准地抵住了林夕的咽喉。
“林夕。”他叫她的名字,字正腔圆。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仅仅一步,距离瞬间被拉近到一个近乎亲密的范畴。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冷冽的松木香气混杂着一丝夜晚的凉意,侵袭而来。
“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的语调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审判般的重量。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最精密的探测器,扫描着她脸上每一丝最细微的波动。
“从你踏入学生会的那一刻起,你所表现的每一分……”
“究竟,是不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演出?”
夜风骤停,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这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
温柔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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