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眼神骤然一凛,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垂死的疯狂踏前一步!他精确地计算着悍狼扑击的轨迹和落点,在它庞大的身躯凌空跃起、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将手中沾满狼血的弯钩尖端猛然调转向上,双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每一丝力气,朝着它暴露在空中的咽喉要害,狠狠刺去!
“噗!”
一声沉闷而短促的利器入肉声!弯钩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油脂,毫无阻碍地贯穿了悍狼粗壮的脖颈,直没至柄!滚烫的狼血顺着铁钩的血槽喷涌而出。
悍狼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猛地一僵,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猩红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瞪着近在咫尺的凌云,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却再也无法发出半点像样的咆哮。它眼中最后的光芒迅速黯淡,如同熄灭的烛火。沉重的尸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轰然砸落在地,溅起一片混杂着鲜血的尘土。
凌云拄着那柄深深插入地面的弯钩,如同濒临破碎的陶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后背的伤口在刚才剧烈的搏杀中早已崩裂,温热的鲜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条,顺着脊背蜿蜒流下。他刚想松一口气,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猛地从右臂传来!
低头一看,那头本该死透的悍狼,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凭借着刻入骨髓的凶性,用尽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咬住了他的右小臂!那锋利的獠牙如同钢钉,深深穿透了皮肉,甚至触碰到了臂骨!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全身!
“呃啊——!”
凌云疼得眼前发黑,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左手猛地按在悍狼那狰狞的狼头上,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猛掰!但悍狼那巨大的颌骨如同焊死的铁钳,任凭他如何撕扯、如何用力,那獠牙依旧死死地嵌在他的骨肉之中,纹丝不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温热的血液正顺着狼牙咬穿的伤口汩汩流出,右臂的知觉在剧痛和失血中一点点麻木、消失!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浓重!
“给我松口!!!”
凌云眼中陡然爆发出野兽般的狠厉凶光,一股绝境中迸发的蛮力涌遍全身!他猛地抬起右脚,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悍狼那颗死不松口的头颅,如同打桩般狠狠跺下!
“砰!”头骨碎裂的闷响。
“砰!”血肉飞溅。
“砰!”脑浆迸裂!
一下!两下!三下!直到脚下那颗狰狞的狼头被践踏得稀烂如泥,如同一个被砸烂的西瓜,那死死咬住他手臂的恐怖咬合力才终于消失!
凌云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几乎站立不稳。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小臂,那里留下了几个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的恐怖血洞,森白的臂骨隐约可见,触目惊心。剧烈的疼痛和瞬间的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天旋地转,几乎要一头栽倒在地。
他强撑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拖着疲惫欲死的身体,走到两头尚有余温的狼尸旁。用那柄已经卷刃的弯钩,费力地割开狼腹,取出两颗还带着体温、鸽卵大小、散发着微弱土黄色光晕的内丹——一阶妖狼的内丹蕴含的灵气虽然稀薄,但好歹能用来疗伤或是换取一些微薄的修炼资源。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如同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
夕阳的余晖带着血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与地上两头狼尸扭曲庞大的黑影交叠在一起,投射在荒芜的乱石坡上,构成一幅格外苍凉而残酷的画面。
手臂和后背的伤口同时向外渗出温热的血液,浓重的血腥味与狼尸散发出的骚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作呕的气息。然而,凌云的脸色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思索。剧痛如同淬火的冷水,反而让他的头脑在疲惫中保持着奇异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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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视着手中那柄沾满粘稠狼血、刃口翻卷的弯钩,又扫过地上那两头死状凄惨的妖狼尸体,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飞速回放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每一个瞬间。
以妖兔之血为饵,诱敌现身;利用妖狼间的领地之争,引其互斗,两败俱伤;最后在它们最为虚弱、注意力完全被对手吸引的刹那,给予雷霆一击,一击毙命。
这与他过去在青云宗所学的“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对决之道,截然不同!没有精妙的剑招拆解,没有澎湃的灵力对轰,有的只是最原始、最赤裸的算计、陷阱、借势与搏杀。
可偏偏就是这种看似“卑劣”、不入流的手段,让他在修为远逊于对手、几乎陷入绝境的情况下,成功反杀了两头凶残的一阶妖狼!
“实战即诡道……”
凌云低声呢喃着,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荒野里显得格外清晰。随着这五个字吐出,他眼中那层迷茫的薄雾骤然散去,闪过一丝豁然开朗的明悟之光。
过去的他,在宗门庇护下,总以为修炼之道便是比拼谁的灵力更深厚,谁的招式更精妙,仿佛只有光明正大地击败对手,才算得上是正途,是强者风范。可在这片名为西荒的残酷土地上,在这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实战搏杀中,那些所谓的“正道”法则,如同精美的瓷器般脆弱不堪,一击即碎。
妖兽不会跟你讲规矩,死亡不会给你留体面。想要在这片吃人的土地上活下去,想要变得更强,就必须彻底抛弃那些不切实际的、近乎迂腐的执念,学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复杂险恶的环境、对手致命的弱点、甚至是它们同类之间不可调和的争斗……都要化为己用!
这不是卑劣,而是生存的智慧。是弱者在绝境中向死而生的挣扎,更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胜利的残酷谋略。
他低头,目光落在自己血肉模糊、白骨隐现的右臂上,那里传来的每一丝剧痛都在时刻提醒着他实战的残酷本质。但他知道,这道狰狞的伤疤,不会成为他耻辱的标记,反而会成为烙印在他灵魂深处、见证他蜕变的勋章。
他终于明白,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所谓的“堂堂正正”,不过是给自己套上的枷锁,是自缚手脚的愚蠢。真正的强者,不仅需要拥有过硬的实力作为根基,更要懂得在生死关头运用智慧,将天时、地利、环境、对手的心理、甚至对手自身的弱点,一切可以利用的因素,都化为自己手中无形的武器。
这,才是西荒这片血与火交织的土地,教给他的第一课,也是最为深刻的一课——一种以血为祭、以智为刃的战法!
凌云咬着牙,挣扎着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阵阵眩晕。他费力地将两头沉重的狼尸拖到卧牛石后一个相对隐蔽的凹坑里,又搬来碎石和枯枝,草草掩盖住地上大片的血迹和搏斗的痕迹。浓烈的血腥味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会吸引来更多更可怕的掠食者,此地绝对不可久留。
他撕下那头悍狼腹部相对干净的一块狼皮,胡乱地、紧紧地缠绕在自己右臂那恐怖的伤口上,粗糙的狼皮摩擦着翻卷的血肉,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只是闷哼一声,便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一步一踉跄,却无比坚定地朝着西荒更深处的、更加未知也更加危险的黑暗走去。
夕阳最后的光芒,如同熔金般泼洒在他那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直的背影上,虽然步伐踉跄蹒跚,却透出一股以往从未有过的、如同磐石般的坚韧与冷酷的果决。
腰间那柄沾满狼血的弯钩,在血色的余晖映照下,闪烁着冰冷而残酷的寒芒,仿佛也沾染了这“诡道”的锋芒,变得更加危险致命。
他的重修之路,注定要在这血与火的残酷洗礼中,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摒弃了所有天真幻想的方式,艰难而执着地不断前行。而这以血为引、以智破力的“血祭战法”,便是他在西荒这片死亡之地,用生命和痛苦换来的、最为宝贵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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