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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筑基前哨（第1页）

西荒的秋意带着凛冽的锋芒，卷着枯黄的草屑和细碎的沙砾，呼啸着掠过风蚀严重的废弃堡垒，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凌云独立于堡垒最高处那摇摇欲坠的了望塔顶，身形如钉，任凭如刀的风刃刮过脸颊，留下细微的刺痛感，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穿透漫天迷蒙的尘沙，坚定地投向远方那在暮色中轮廓起伏的暗色山峦。

他的气息比三个月前浑厚凝实了数倍不止。

炼气九层巅峰。

这三个月来，他未曾刻意追求境界的飞速跃升，却在一次次与高阶妖兽的浴血搏杀、对《九转涅盘功》奥义的日夜精研、以及体内那枚九窍玲珑心运转得愈发圆融无碍的过程中，让自身的灵力如同西荒干涸后又重新被滋养的古老河床，在无数次冲刷与沉淀间，于不知不觉中被拓宽、被夯实、被锤炼得无比坚韧。如今丹田内积蓄的灵力早已不再是当初奔腾不息的溪流，而更像是一片浩瀚深邃、波澜不惊却又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湖泊，每一次灵力在经脉中流转，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威压。灰褐色的“尘雾”状灵气如呼吸般自然萦绕在他周身，看似质朴不起眼，却能在心意驱使的瞬间，爆发出足以撼动山岳、撕裂巨石的磅礴伟力。

更重要的是，那层横亘在炼气期与筑基期之间、曾遥不可及的无形壁垒，此刻已清晰地矗立在感知的尽头。

近在咫尺。

近得仿佛只隔着一层薄纸。

他甚至能用指尖在虚无中“触”到那壁垒的存在——一种冰冷、坚韧、非金非石的奇异质感。同时，壁垒另一侧，属于筑基期那磅礴、精纯、如同海潮般浩瀚的灵力波动，正透过这层阻碍，丝丝缕缕地传递过来，引得他心神微颤。这种奇异的感知，正是源自九窍玲珑心的玄妙共鸣。每当心窍间流转的灵力触及那层壁垒时，便会激起一阵细微而清晰的震颤，如同沉重的钟槌撞在巨大的铜钟内壁之上，荡开层层无形却有力的涟漪，直抵灵魂深处。

“是时候了。”凌云低声自语，声音在风沙中几不可闻，但掌心却不自觉地用力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筑基，这是修仙者漫长道途上真正的第一道分水岭。

炼气期修士尚需依赖天地间游离的灵气滋养经脉、积蓄力量，而筑基，则是要将这磅礴的灵气彻底炼化、凝结、升华，于自身丹田之内开辟出一方独属于自己的、稳固的“小天地”。这不仅意味着灵力总量将迎来一次难以想象的暴涨、寿元随之大幅激增，更代表着从此可以施展更为精妙绝伦的术法、御使威力更加强大的法器，真正意义上地踏入“仙”途，窥得大道一角。

然而，筑基的凶险程度，远超炼气期的任何一次小境界突破。

他曾在青云宗的浩如烟海的典籍中见过明确的记载：筑基之时，需引动庞大而狂暴的天地灵气强行灌体，冲击本就脆弱的丹田与周身经脉，稍有不慎，便会导致灵力彻底暴走失控。轻则经脉寸寸断裂、毕生修为付诸东流，沦为废人；重则当场爆体而亡，尸骨无存。尤其是在这资源匮乏、环境险恶的西荒之地，修士筑基的失败率更是高得令人心悸，据传死亡率高达三成！正因如此，无数修士终生卡在炼气九层巅峰这道门槛前，踌躇不前，终其一生也鼓不起勇气去迈出那生死攸关的一步。

凌云深知，他绝不能失败。

手指下意识地探入怀中，触碰到那个温润的玉瓶。瓶中静静躺着三枚龙眼大小的“聚气丹”以及一枚色泽更为深沉、灵气内蕴的“固元丹”。这是他不久前在黑风镇，用拼死猎杀一头三阶妖兽所得的内丹，几乎倾尽所有才艰难换来的保命丹药。聚气丹能在筑基的关键时刻，辅助修士凝聚引导狂暴的天地灵气，减轻冲击；而固元丹更是救命之物，能在灵力即将失控暴走的边缘，强行稳固丹田、护住心脉一线生机。这些丹药，若是在青云宗全盛之时，他或许根本不屑一顾，如今却被他视若珍宝，贴身收藏——西荒这三个月残酷的生死磨砺，早已教会了他一个道理：任何一丝一毫能增加胜算的准备，都绝不应该轻视。

寻找一处绝对安全的筑基之地，成了眼下最迫切的要务。

西荒腹地妖兽横行，人迹罕至，看似是隐匿突破的天然屏障，却存在着巨大的隐患——筑基时引动的庞大灵气异象，极有可能在突破最紧要的关头，吸引来强大的高阶妖兽觊觎，后果不堪设想。而靠近人类聚集的城镇坊市，又太过喧嚣嘈杂，修士往来频繁，极易被有心人察觉灵力波动——以他如今敏感的身份和处境，行踪一旦暴露，同样是灭顶之灾。

眼前这座废弃的黑石堡垒，是他在西荒边缘区域反复搜寻、仔细勘察了整整五日之后，才最终选定的地点。

堡垒不知建于何年何月，巨大的墙体由一种深沉的黑曜石砌成，饱经风霜侵蚀，许多地方早已坍塌倾颓，露出内部黢黑幽深的空洞，唯有中央的主楼结构尚算坚固，勉强保持着大体的完整。堡垒周围散落着大量锈迹斑斑、几乎与砂砾融为一体的断裂兵器和森白枯骨，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与岁月腐朽的气息，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历过的惨烈厮杀与无尽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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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最吸引凌云之处，在于其得天独厚的地势。堡垒背靠一道陡峭如刀削的断崖，形成天然的屏障，前方只有一条狭窄崎岖、仅容一人通过的碎石通道与外界相连，真正是易守难攻的绝佳地形。更关键的是，构筑堡垒主体的那些巨大黑石中，似乎混入了某种极其罕见、能微弱干扰灵力探查的特殊矿石。凌云敏锐地察觉到，当他运转九窍玲珑心在此地感知时，探查范围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压缩，但这种干扰反而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至少，不必过分担忧会被远方的高阶修士凭借强大的神识轻易窥破行藏。

凌云不再停留，转身沿着布满碎石和断裂砖石、陡峭难行的石阶，一步步走下了望塔，步入堡垒主楼幽暗的内部。

主楼内部空旷而破败，积着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灰尘，蛛网如同破败的帷幕，层层叠叠地悬挂在角落和残破的梁柱之间。几缕残阳的余晖，透过高处破损窗棂的缝隙艰难地挤入，在地面上投下几块明明灭灭、形状扭曲的斑驳光影。他微微蹙眉，抬手随意一挥，一道灰褐色的灵力尘雾席卷而出，所过之处，厚厚的积尘与密集的蛛网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抹去，瞬间消失无踪，露出墙壁上那些早已模糊不清、像是某种古老符文的刻痕——它们黯淡无光，早已失去了任何灵力波动，只余下沧桑的印记。

他最终选定了二楼一间相对保存完好的石屋作为闭关之所。

石屋约莫三丈见方，四壁皆由厚实的黑石砌成，仅有一扇狭小的石窗，如同一个窥孔，正对着堡垒下方那条唯一的进出通道，便于在筑基间隙观察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地面由大块平整的青石板铺就，虽有几处裂痕，但尚算稳固。角落里有一个早已熄灭、积满灰烬的火塘，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整个空间干净、简单、封闭，正是静心突破、摒除外扰的理想之地。

“先清理一下。”凌云低声自语，并未急于着手布置防御，而是从行囊中取出一柄磨得锃亮的精钢铁钩，开始一丝不苟地检查石屋的每一寸角落。他用铁钩谨慎地撬开每一块略有松动的石板，仔细敲击墙壁上每一块黑石，聆听其内部回响，甚至连屋顶那些不易察觉的缝隙，他都催动一缕灵力深入探查——在西荒这危机四伏之地，任何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缝隙或角落，都可能潜伏着致命的毒虫或成了精的妖兽，筑下巢穴。若是在筑基最关键的时刻被惊扰，后果不堪设想。

这份清理工作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他从墙壁一处隐秘的夹层里，翻出了一窝拳头大小、通体赤红的毒蝎，当即用火折子引燃枯草，将其彻底烧成灰烬；将地面一块踩上去会发出轻微声响的松动石板撬起，从外面搬来一块沉重的巨石严丝合缝地嵌入、加固；甚至在墙角用铁钩生生凿出一个半尺深的凹槽，小心翼翼地将那装着丹药的玉瓶放置其中，确保在最危急、最需要的时候，只需伸手一探便能瞬间取到。

做完这一切，他才靠着冰冷的石壁，长长地喘了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窗外斜射进来的最后一点夕阳余晖映照在他脸上，显出几分疲惫，却丝毫无法掩盖他眼神中那份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专注。

接下来，是布置防御的关键环节。

他从行囊深处取出十几根泛着油润光泽、坚韧异常的黑色筋条——这正是他不久前猎杀那头凶悍的三阶妖兽“黑风豹”时，从其身上剥下、又经过秘法反复鞣制处理过的豹筋，其坚韧程度远超精铁。这些珍贵的豹筋，正是他用来布置防御警戒阵法的核心材料。

阵法一道，在过去青云宗的岁月里，凌云从未真正放在心上。

那时他见惯了宗门内高阶修士对阵法的精妙运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心中却固执地认为那不过是旁门左道的辅助手段，远不如手中一柄利剑、一身刚猛无俦的灵力来得实在直接。直到在西荒那诡异的天然迷阵中，于生死一线间领悟了“阵法即人心，人心亦可为阵”的道理，后来又在葬仙渊底得到那位神秘残魂零星的阵法指点，他才幡然醒悟，明白阵法的玄奥之处——真正强大的阵法，不仅能构筑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更能汇聚天地灵气、困锁强敌于无形，甚至能悄然影响闯入者的心神意志，玄妙莫测。

但他深知自己于此道根基尚浅，过于繁复玄奥的阵法根本无力布置。

最终，他选择了一种最为基础、却被他反复推演验证过的“预警阵”。

这是他从《九转涅盘功》附录杂记的犄角旮旯里翻到的基础阵法，原理简单：只需将蕴含妖兽精元灵力的筋条，按照特定的方位和角度深埋入地下，再注入自身一丝精纯灵力作为引信与核心，便能形成一个覆盖方圆百丈范围的灵力感知圈。一旦有具备一定实力的生灵闯入这个范围，埋设的豹筋中蕴含的灵力便会因外来气息扰动而产生独特的波动，这种波动会通过事先巧妙连接、几乎看不见的坚韧细线，精准地传递到石屋中央的主筋之上，发出极其细微却足以被专注心神感知到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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