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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洗炼将启（第2页）

然而，这丝微弱的涟漪，还未来得及扩散，便被四周更加粘稠、更加庞大的混沌迷雾和那无休无止的嘈杂低语，轻而易举地吞噬、抚平了。她的意识迅速重新归于一片空白，眼神中的那一丝极其短暂的、因自我疑问而产生的微弱波动，也瞬间消失，重新被彻底的茫然所取代。

（……我……要去……哪里……？）

又一个同样微弱、同样缺乏逻辑的疑问，在她空寂的脑海中无意识地浮现。没有答案。她的记忆，像是一座被暴徒洗劫一空、又放了一把大火焚烧殆尽的图书馆，只剩下满地焦黑的、无法辨认的残片和灰烬。偶尔，会有一些极其模糊、如同隔了厚重毛玻璃看到的、失焦的光影和声音碎片，不受控制地、毫无规律地闪过——

?刺耳尖锐、几乎要撕裂耳膜的灵能警报声，混合着金属结构被巨力扭曲、撕裂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青禾姐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此刻却写满了惊骇与决绝的面容，在爆炸的火光中一闪而逝，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艾光！快——！”

?一个穿着厚重兜帽长袍、完全看不清面容的模糊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视野边缘，伸出的手掌散发着不祥的暗紫色光芒……

?额头上传来一阵极其短暂、却深入骨髓的冰冷触感，仿佛被某种活着的、带着恶意的冰块烙了一下……

?……然后，便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灰暗与寂静……

这些记忆碎片来得突兀，去得也迅速，无法抓住，无法串联，更无法理解其背后的意义。它们就像夜空中偶然划过的、没有轨迹的流星，除了在黑暗中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更加凸显虚无的光痕外，什么也改变不了。反而，每一次碎片的闪现，都会带来一种更深沉的、莫名的恐慌和一种被掏空般的巨大空虚感，仿佛身体里某个最重要的部分被硬生生挖走了。

她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围的景色，如果那能称之为景色的话，千篇一律，单调得令人绝望。永远是流动的、污浊的混沌色块天空，和脚下翻涌不息的、粘稠的灰色雾霭大地。空间的广袤和重复性，消磨着任何可能产生的方向感。她仿佛是在一个没有出口的、无限循环的迷宫里打转。

然而，这片混沌空间并非完全死寂。有时，在她行走的前方，那粘稠的灰色雾气会突然产生不自然的扭曲，如同投影仪失焦般，凝聚出一些轮廓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幻象——

?雾气可能突然拉伸、变形，勾勒出世研院那条她跑了无数次的、充满科技感的弧形走廊拱门的轮廓，甚至能“看”到拱门上熟悉的能量流光。但当她下意识地、步履蹒跚地朝着那“拱门”走去时，那幻象却在她接近的瞬间，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堡，溃散成更加浓郁的、带着嘲弄意味的雾气，将她团团包裹。

?又或者，眼前会突兀地浮现出艾光那栋科技豪宅那扇总是自动感应开合、印着搞怪涂鸦的合金大门，门内似乎还透出温暖的灯光。这景象会让她僵硬的脚步出现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迟疑，但同样，在她产生任何进一步反应之前，大门便如同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打散，消失无踪，只留下冰冷的虚无。

?更令人心悸的是，偶尔那雾气中会直接凝聚出她所熟悉的人的面容——梦启那张带着担忧和焦虑、红蓝异色的瞳孔紧紧凝视着她的脸庞；或是秋曦暴走时，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赤红眼眸……这些面容栩栩如生，甚至能感受到他们目光中蕴含的强烈情绪。但这些幻象出现得毫无征兆，消失得也极其突兀，如同恶意的戏弄，每一次都让艾光那本就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更加深沉的迷茫和一种被无形之手攥紧心脏般的、细微的抽搐。这些海市蜃楼般的幻象，非但没有带来任何慰藉或指引，反而不断地加深着她的失落感和一种被世界遗弃的孤独与无力感。

而她额头上那个暗紫色的傀儡符印，在这个纯粹的意识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狰狞，仿佛拥有了独立的生命。它不再仅仅是缓慢旋转，其表面的那些复杂扭曲的符文，如同细小的、正在蠕动的黑色血管，不断地、有节奏地搏动着。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个符印正持续不断地向外“分泌”着丝丝缕缕、细如发丝却凝练如实质的暗紫色能量流。这些能量流如同拥有高度智慧的、邪恶的触手，灵活地缠绕着她的四肢、脖颈，甚至试图钻入她的七窍。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向她的意识深处灌输着、低语着、侵蚀着：

（……放弃吧……挣扎是徒劳的……很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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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危险和背叛……这里才是永恒的安宁……）

（……服从……放下自我……融入这片宁静……你将获得真正的解脱……不再有痛苦，不再有烦恼……）

（……抵抗是愚蠢的……你的意志……终将化为虚无……成为伟大存在的一部分……才是归宿……）

这些蛊惑之音，并非来自外部，而是直接从她灵魂被污染的本源中滋生出来，与她的潜意识融为一体，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在她空寂的脑海中回响。它们精准地放大着她内心的迷茫、恐惧和虚无感，不断地削弱着她可能残存的、任何一丝微弱的自我意识火花，试图将她的意志彻底瓦解，将她完全拉入那片由符咒编织的、看似宁静实则永恒的沉眠深渊，成为符咒完美掌控的、没有灵魂的傀儡。

在这样内外交困的持续侵蚀下，艾光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沉重。每一步抬起，都像是要耗费巨大的力气，从粘稠的胶水中拔出腿来。每一步落下，那灰色的雾霭仿佛具有更强的吸附力，试图将她永远禁锢在这片混沌之地。她的眼神更加涣散，甚至开始出现短暂的、意识完全空白的状态——在那几秒钟里，她仿佛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只是身体还在依靠某种残留的生理本能或符咒的指令，机械地移动着。那暗紫色的能量丝线，缠绕得越来越紧，渗透得越来越深，其上的不祥光芒，也似乎变得更加明亮和活跃。

她的意识之光，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光芒越来越微弱，即将被周围无边的混沌与符咒的黑暗彻底吞噬。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就在她的自我意志即将彻底熄灭、沉入万劫不复的永恒黑暗的一刹那——

毫无征兆地！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与这片混沌空间的污浊基调格格不入的银白色光芒，如同在厚重如铅的乌云层最薄弱处，顽强穿透下来的、唯一一缕皎洁的月光，又像是在无边沙漠中突然涌现的一滴甘泉，悄无声息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存在感，从这片意识空间那极高远、仿佛不存在顶点的混沌天际，渗透了下来。

这缕光芒并不耀眼夺目，甚至有些柔和得近乎羞涩。但它所携带的气息，却截然不同——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温暖而浩瀚的力量，仿佛蕴含着生命最本初的活力与宇宙最纯粹的秩序。它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却带着一种天然的、能够洗涤一切污浊、安抚所有狂躁、驱散所有阴霾的净化特性。它轻柔地、如同最细腻的羽毛拂过，穿透了层层叠叠的、试图阻挡它的混沌色块和负面能量，精准地拂过艾光那苍白冰凉的脸颊。

刹那间——

仿佛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传遍了全身！

艾光一直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行走的身体，猛地一个剧烈的、不受控制的颤抖！她一直空洞茫然的、如同蒙尘玻璃珠般的亮棕色眼眸中，如同死水潭中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极其短暂地、却无比清晰地爆发出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却真实无比的、属于她自己的惊愕与迷茫！

那眼神，不再是彻底的虚无，而是有了一瞬间的“聚焦”，尽管聚焦的对象可能只是内心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异样感！

（……光？……温暖的……？）

这个念头比之前任何一次无意识的疑问都要清晰、都要有力！虽然它依旧如同昙花一现，迅速被重新涌上的混沌感和符咒的低语所淹没，她的眼神很快又被迫回归了那种令人心碎的茫然……

但是，这一次，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的脚步，不再是被动地、麻木地向前挪动，而是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本能的迟疑和探寻，极其缓慢地……停了下来。她微微仰起头，脖颈僵硬的肌肉发出细微的“嘎吱”声，空洞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望”向了那缕银白色光芒最初渗下来的、那片依旧混沌不堪的天际方向。

尽管那里，此刻看上去依旧只是一片令人绝望的、不断流淌的污浊色块。

但那缕来自外界三位族长合力开启的“本源洗炼池”的、最精纯的净化之光，已然如同最纤细却最坚韧的蛛丝，又像是在无尽黑暗中垂下的、唯一的救命绳索，终于……成功地穿透了傀儡符的重重封锁与意识空间的混沌壁垒……触碰到了她沉沦意识的最深处。

那漫长到仿佛永恒的、在黑暗深渊中的孤独行走……似乎……在这一刻，看到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微弱却真实的……曙光。

实体族永恒之都·本源洗炼池核心。

守心殿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本源洗炼池中那如同液态光阴般沸腾翻滚的银金色浆液，以及池畔三位族长身上持续奔涌的、撼天动地的磅礴能量，在诉说着这场关乎灵魂存亡的洗礼，已进行了不知多久。

谢瑾、晴雯、虚实三人，呈稳固的三角阵势屹立于池边三根主玉柱前。他们的身体仿佛化作了能量的导体与增幅器，灵魂印记与洗炼池的古老法则深度共鸣，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三角光柱，将艾光的身影稳稳地托在洗炼池的核心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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