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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月光沉沦（第2页）

她想要张口惊呼，向周围的技术人员示警，却发现自己的声带如同被冻结，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窒息般的“嗬嗬”声！她想要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进行反抗，却感觉自己的意志如同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粘稠的暗紫色泥沼，每一个念头都变得沉重而迟滞！那暗紫色的脉冲能量如同拥有高度智能的纳米病毒，在她灵魂深处疯狂复制、扩散，迅猛地篡改着她的核心指令，覆盖着她珍贵的记忆，构筑起一道冰冷的、隔绝她与本我真性联系的壁垒！

她眼中那翡翠般灵动、充满智慧与温柔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熄灭下去。那纯净的空灵之光，被一丝丝冰冷、呆滞、毫无生气的暗紫色所侵蚀、取代。她伸向控制台、试图做最后努力的双手，僵硬地停顿在半空中，手指微微抽搐着，最终，无力地垂落下来，如同折断的羽翼。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从能量脉冲入侵到意识沉沦，不过短短三、四秒钟的时间。

当漓再次缓缓抬起头时，那张曾经空灵绝美、充满生气的脸庞，已然变得如同精致的人偶般，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曾经如同翡翠般吸引人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与漠然，瞳孔深处，一点诡异的、如同鬼火般缓缓旋转的暗紫色光芒，取代了所有的情感与智慧。

她僵硬地转过身，动作略显迟滞，却依旧保持着基本的协调性。她不再理会身后那依旧轰鸣、但压力似乎正在缓慢下降的能量核心，也不再看向那些惊魂未定、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技术人员，步伐平稳地，朝着枢纽的出口走去。

控制枢纽内的技术人员们，大多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巨大庆幸和对城主突然出手力挽狂澜的敬佩之中，并未立刻察觉到城主此刻状态那细微却致命的异常。只有那位离得最近的技术主管，隐约觉得城主离开时的眼神……似乎太过平静了，平静得……有些吓人。但他随即摇了摇头，将其归因于城主过度消耗后的疲惫。

乾凌的计划，堪称阴险与精密的完美结合。他没有使用任何蛮力，而是巧妙地利用了漓最大的优点——她的责任心、她的能力、以及她守护城市的决心，精心设计了一个她必然会踏入、且一旦踏入就几乎无法防御的思维和行为闭环。他将一次致命的灵魂傀儡化，完美地伪装成了一次意外的“城市危机”中，因“过度消耗”而导致的“短暂能量反噬后遗症”。

漓，河宁城的月光，空灵族最后的希望与传承者，梦启倾注了无数心血培养和守护的“妹妹”……在这无人知晓的、城市命脉所在的地下深处，悄无声息地沉沦了。她变成了一件完美的、冰冷的傀儡，一枚直指梦启情感软肋的、淬着剧毒的诱饵。

而她回到城主府邸后，发出的第一条经过乾凌意志彻底篡改的、看似一切正常的加密通讯，其接收人，赫然便是——

世研院，梦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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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世研院·梦启的临时休息室

夜色已深，世研院高级住宿区的走廊一片寂静，只有墙壁上嵌入式灯带散发出的、用于夜间导航的微弱柔光。梦启刚刚将秋曦安顿睡下。这几日，秋曦的记忆虽然开始复苏，但灵体依旧脆弱，情绪时有波动，需要他寸步不离的耐心陪伴和安抚。精神上的高度紧张和体力上的持续消耗，让他感到一种从骨髓深处透出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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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独自一人站在休息室的小型茶水间里，靠着冰冷的金属流理台，单手用力地揉着发胀、刺痛的太阳穴，另一只手则有些颤抖地从制冷柜里取出一瓶能量补充液，仰头“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燥热和眩晕感，但身体的沉重感却丝毫未减。他需要保持清醒，他不能倒下。

就在他放下瓶子，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脑海中的混沌时，他贴身携带的、一个外壳有细微磨损、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私人加密通讯器，发出了一阵他极其熟悉的、柔和而持续的震动频率。

这个频率，对应的是漓的专属通讯标识。

梦启揉按太阳穴的动作猛地一顿。疲惫的脸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浮现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带着暖意的温和笑容。在眼下这种被各种棘手问题包围、身心俱疲的时刻，收到来自漓的讯息，仿佛是在阴霾密布的天空中，突然透下了一缕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阳光。河宁城那片他亲手参与缔造的土地，以及那个总是带着灿烂笑容、叫他“哥哥”的漓，是他内心深处一块重要的、柔软而温暖的净土。

他几乎是带着一点迫不及待的放松心情，划开了通讯器的接通键。为了不打扰可能已经睡着的秋曦，他选择了单纯的音频模式。

“漓？”梦启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沙哑，但语气却是舒缓而亲切的，如同兄长呼唤妹妹般自然，“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是不是又熬夜处理公务了？河宁城那边……一切都还顺利吗？”他习惯性地流露出了关切中带着一丝责备的口吻，这是他们之间长久以来形成的、独有的相处模式。

通讯那头，反常地，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这沉默持续了大约两到三秒，只有极其细微的、仿佛电流通过的背景音。

这异样的停顿，让梦启心底那根因为连日紧张而异常敏感的神经，几不可查地轻轻跳动了一下。一丝极淡的疑惑掠过心头。漓通常会很干脆地、带着欢快的语调回应他。

（是信号延迟？还是……她真的累坏了？）

就在梦启眉头微蹙，准备再次开口询问时，漓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

她的音色，依旧是他所熟悉的清越悦耳，如同山涧敲击玉石的泉水声。但是……仔细听去，那声音里，似乎比平时更……轻柔了一些，语速也明显放慢了一点，每一个字的尾音都带着一种微妙的拖长，仿佛说话的人正承受着某种不适，又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整体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受了委屈般的依赖感。

“哥哥……”她轻声唤道，这一声“哥哥”叫得依旧自然亲昵，却莫名地，让梦启觉得，少了点往日那种阳光般能驱散阴霾的活力，多了一份需要被呵护的脆弱。

“我……我没事。”她继续说道，声音轻柔得像是一片羽毛，试图拂去梦启的担忧，却反而更显刻意，“河宁城……也很好。大家都很努力，城市运转……一切正常。”

她话锋微微一顿，语气变得更加犹豫和……带着点困扰：“就是……就是最近在整理和复核‘净水核心’二期工程全面竣工后的……一些后续数据时，遇到了一点……嗯……不太容易理解的技术节点。”她似乎轻轻吸了一口气，“可能……可能是我太笨了，或者学得还不够扎实……反复核对了好几遍，总觉得有些参数的逻辑链条……不太顺畅，心里……有点不踏实，怕……怕留下什么隐患，对不起哥哥当年的心血……”

她轻轻地、带着点自嘲和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透过通讯器传来，清晰地落入梦启耳中，像一根细微的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哥哥……你最近……在世研院的工作，是不是……特别忙？很辛苦吧？”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真切的关心，然后又迅速转为一种怕给他添麻烦的不安，“如果……如果你不是特别忙的话……能不能……抽一点点时间，来河宁城一趟？就……一小会儿就好。”她的语气带上了明显的、近乎恳求的期待，“帮我看看这些数据？我……我问过其他人，但……他们的解释我都不能完全放心。我……我只相信哥哥你的判断。”

梦启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回答。他靠在流理台上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下来，疲惫的双眼缓缓闭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通讯器外壳。

他能“听”到漓话语里那份努力想要表现得坚强、却终究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寻求依靠的渴望。他能想象到，一个如此年轻的姑娘，独自扛起一座城市的管理重任，在取得重大工程成功之后，还要面对繁琐的数据复核和可能存在的技术隐患，那种压力有多大。她第一个想到他，这份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信赖，像一股暖流，冲淡了他连日来的阴郁和沉重，也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那份作为“兄长”的保护欲和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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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一点点语速的迟缓、语调的异常……在梦启此刻被疲惫和主观情感占据的思维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主动为其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她肯定是熬夜工作累坏了，说不定还因为数据问题焦虑得没睡好。甚至，他还从中品出了一丝小女儿家受了委屈后、向最亲近的人撒娇求助的心态。他觉得，这样的漓，比起那个总是报喜不报忧、努力在他面前表现得成熟能干的城主形象，更显得真实、可爱，也……更让他心疼和牵挂。

（看来她是真的遇到难题了，而且身心俱疲……我当初把担子交给她，是不是太重了……）

内心深处对漓毫无保留的、根深蒂固的信任，连日来照顾秋曦所激发出的、对“妹妹”这种角色的强烈保护欲本能，以及自身疲惫状态下判断力出现的细微迟钝，三者叠加，让他彻底失去了警惕。他根本没有将这点“异常”与任何潜在的阴谋联系起来，甚至将其视作了一种情感上的贴近和依赖。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实则是心疼的思考）之后，梦启重新睁开眼，眼中之前的疲惫被一种坚定的温柔所取代。他用他所能发出的、最柔和、最令人安心的语气，斩钉截铁地回应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他甚至刻意让声音带上了一点轻松的笑意，试图缓解漓的紧张，“你的事，从来都不是麻烦。数据问题确实不能马虎，尤其是核心工程，一点点隐患都可能酿成大祸。你做得对，谨慎是好事。”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肯定：“我这边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你不用担心。我明天一早就把这里的事情交代一下，尽快赶去河宁城。放心吧，有哥哥在，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一定帮你把数据弄得明明白白的。”

他最后还用带着一丝哄劝的口吻补充道，仿佛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你肯定是最近太累了，别硬撑着了。听哥哥的话，今晚什么都别想了，数据也先放一放，好好睡一觉。一切等我到了再说，交给我，嗯？”

通讯那头，漓（或者说，完美模拟着漓反应模式的乾凌意志）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激。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仿佛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般的依赖和安心，甚至隐隐有一丝哽咽（模拟得极其逼真）：“真的吗？谢谢哥哥！那……那我等你。你路上……一定要小心。”

“嗯，等我。”梦启温和地再次确认，仿佛许下了一个郑重的承诺。然后，他切断了通讯。

放下通讯器，梦启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积压在胸中的浊气。虽然意味着又要奔波劳碌，但想到能为漓解决问题，能让她安心，他感觉这份疲惫似乎也变得有了意义，心里踏实了不少。他转身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明天一早如何向青零和谢瑾简要说明情况并托付秋曦的看护，如何安排世研院的工作，以及选择哪条最快、最安全的路线前往河宁城……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通讯的另一端，那双原本灵动如翡翠的眼眸，此刻正空洞地倒映着城主府邸控制室内冰冷的仪器光芒，瞳孔深处，那点暗紫色的幽光，如同得逞的毒蛇信子，悄然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

一场针对他而设的、以他最为珍视的温情与责任为诱饵的致命陷阱，已经被他亲手、满怀关切地，推开了那扇通往未知危险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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