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夏季泥土的味道,从两人之间吹过。
巷口一盏钨丝灯忽明忽暗,蛾影乱撞。
兰花微微歪头,鼻尖几乎贴上李俊的后背。
淡淡的皂荚香味混着体温,熟悉得让人眼眶发酸。
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骑着自行车载着自己,那时候,她以为,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现在,她的全世界又回来了。
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涌来。
她伸手揽住了他的后腰,可随即,她又把手缩了回去。
他还和当年一样,可自己,早已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兰花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感受到女人手心的温度,李俊的心不禁颤了一下。
可当她把手伸回去的那一刻,他又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
很快,自行车停在了李俊家门口。
自行车“嘎吱”一声停住。
李俊单脚撑地,铁架子在黄土路上磕出一声清响。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桂花拿着手电筒从里面迎出来。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兰花。
她依然是一件蓝布褂子,身上还是穿着那件打满补丁的裤子。
李俊喊了一声嫂子,李桂花应了一声,随手接过兰花手里的包袱说道:
“兰花!赶紧和我进屋!”
来到屋里,昏黄的光笼在三人头顶。
李俊这才顾得上仔细的打量起兰花来。
眼前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女人还和以前一样,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脸色过分的惨白。
看着那蓝布褂子,李俊忽然想起。
那是他挣得的第一笔钱给她买的。
记忆席卷开来。
那些曾经甜蜜,争吵,眼泪,未说出口的话,瞬间将他淹没。
而眼前的女人,只是随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强忍着泪水说道:
“谢谢你们,我终于解脱了!”
李俊笑笑,没有说话。
他转头看向李桂花。
李桂花笑盈盈的看着他,向着兰花的方向努了努嘴。
兰花两只手的指甲掐进皮肉,脸上强装镇定的看向俩人。
李俊注意到,兰花抬手的动作极轻,褪了色的旧蓝布褂子袖口磨得起了毛。
在那袖口处,一道鞭痕边缘渗着黄水,灯光一照,亮得刺眼。
李俊别开眼,喉结一滚。
夜灯忽灭,屋内黑的不见五指!
李桂花顺手抄起门后的顶门杠,压着嗓子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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