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人数虽然远少于杨仪的大军,但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凛冽杀气,却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压得对面数万大军都有些喘不过气。
“杨仪匹夫!可敢出来答话!”魏延的声音如同炸雷,响彻山谷。
杨仪催马向前,与魏延遥遥相对。他指着魏延,厉声喝骂:“魏延逆贼!你抗命不遵,烧毁栈道,如今还敢在此勒兵造反!丞相尸骨未寒,你便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去见丞相?!”
“我去你妈的!”魏延勃然大怒,长刀直指杨仪,“老子追随先帝、丞相,血战半生,战功赫赫!你一刀笔竖儒,有何资格对老子指手画脚!分明是你矫诏弄权,欲加害于我!今日,我便先斩了你这奸贼,再率大军,克复中原,以慰丞相在天之灵!”
“放箭!给我放箭射死他!”杨仪气得浑身发抖,歇斯底里地尖叫。
“谁敢!”姜维催马上前,拦住了蠢蠢欲动的弓弩手,“长史息怒!两军阵前,不可轻启战端!”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一个沉稳如山的身影,从杨仪军阵的侧翼,缓缓策马而出。
是王平。
这位识字不满十个,却从一名普通士卒,一步步靠着军功升到裨将军位置的沙场宿将。
他没有看杨马,也没有看魏延,他的目光,扫过对面那数千名熟悉而陌生的面孔。那些,都是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袍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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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王平没有怒吼,也没有咆哮。
他只是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悲怆的语调,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魏延麾下士卒的心坎上。
“公亡,身尚未寒,”
“汝辈何敢奈尔!”
——丞相死了,他的身体甚至还没有冷透。
——你们这群人,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来?!
轰!!!
这短短十二个字,仿佛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魔力。
没有大道理,没有指责,只有一句最朴素、最沉痛的质问。
魏延麾下的那些士兵,瞬间呆住了。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是跟着诸葛亮一次次北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他们可以不怕死,可以不畏强敌,但他们心中,有一座不可动摇的神龛。
那就是,丞相。
王平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们心中那座尘封的神龛。
丞相死了。
尸骨未寒。
我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丞相的灵柩前,对着自己的袍泽,举起了刀兵?
我们为了什么?
为了魏将军和杨长史的个人恩怨?
一个老兵,“哐当”一声,扔掉了手中的长矛。
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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