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公此言差矣。”凌毅摇了摇头,“我只问费公,我大汉,如今最缺什么?”
“自然是……”费祎下意识地想说粮草,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汉中的新政,让大汉的粮仓,前所未有的充盈。
“是马!”
一个冰冷而又现实的字,从凌毅口中吐出。
“是战马!是可以与曹魏的虎豹骑,在关中平原上,一决雌雄的铁骑!”
凌毅的视线,扫过殿内的舆图。
“曹魏,如一堵墙,死死堵住了我们的北方与东方。我们拿布匹、茶叶,去找东吴换,人家还百般刁难,坐地起价,而且东吴的马远比不上西域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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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有人,主动从墙的另一头,为我们凿开了一个洞!”
“他们不远千里而来,所求为何?无非是我蜀中的井盐、铁器、茶叶、布匹!这些,我们有的是!”
“而他们,能给我们什么?”凌毅的指节,重重地,敲在了舆图上,那片代表着河西与青海的,广袤的无人之地。
“马!牛!羊!源源不断的,取之不尽的马!”
刘禅的眼睛,瞬间亮了。
“可……可若是他们得了我等的铁器,反过来攻打我们的边境,又该如何?”费祎依旧忧心忡忡,“引狼入室,后患无穷啊!”
“狼,是喂不熟的。”凌毅笑了。
“但是,我们可以给它套上项圈,将它养成一条,只听我们话的狗!”
他转身,对着刘禅,郑重一拜。
“陛下!这不仅仅是一桩生意!这是一条,不受曹魏控制的,西进的生命线!”
“我们可以通过这条商路,将我们的影响力,渗透到整个河西走廊。我们可以让那些羌人、胡人,穿我们的衣,吃我们的盐,用我们的铁锅!”
“等到有一天,他们离不开我们了。到那时,陛下您一声令下,这条商路,随时可以变成一条,直插曹魏后心,与伯约将军在正面战场,遥相呼吁的,奇袭之路!”
“此事,正好可以作为‘夜枭’的第一个任务!由他们,全程监控商路,甄别敌我,建立据点!将这条路,牢牢掌控在我们自己手中!”
奇袭之路!
刘禅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未来的某一天,一支由无数羌人组成的骑兵,在汉家将领的带领下,从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西凉,席卷而出,与姜维的大军,会师于长安城下!
那将是何等壮丽的景象!
“好!”刘禅再无犹豫,他一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朕,准了!”
他站起身,一股从未有过的帝王威仪,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凌毅!此事,由你全权负责!朕要你,把这条路,给朕牢牢地,钉在西边!”
“宣——烧当羌使者,入殿!”
费祎还想再劝,却在接触到刘禅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后,只能无奈地,深深一拜。
沉重的紫宸殿大门,缓缓开启。
午后炽烈的阳光,倾泻而入,将殿内几道身影,拉得极长。
逆光之中,几名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为首那人,约莫四十上下,一身缝制粗糙的皮甲,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风霜的刻痕。一条狰狞的刀疤,从他的左边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
那不是蜀汉官员们所熟悉的,谦卑或者畏惧的眼睛。
那是一双,如同高原上孤狼的眼睛。
充满了警惕,审视,与未经驯服的野性。
他身后跟着的几名随从,同样是彪悍异常,手一直若有若无地,按在腰间的弯刀上。
他们踏入这座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大殿,没有半分敬畏,只有一种闯入他人领地般的警觉。
为首那名羌人首领的视线,在刘禅的龙椅上一扫而过,又掠过费祎那张写满不悦的脸,最后,他停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殿中那个最年轻,也最平静的身影上。
那个唯一一个,在看着他们时,既没有厌恶,也没有轻视,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猎人看到猎物般笑意的人。
疤脸首领沉默片刻,用生硬蹩脚的汉话,沉声开口。
“我叫,俄何。”
“我带来了三百匹最好的青海骢。”
“我要见,能在这里,说了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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