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宴只觉得脚下踩的不是宫道,而是通往地狱的路,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犊子。
不仅任务毫无进展,还捅了天大的娄子。
那个意料之外、带着凉意和不容抗拒力道的吻,以及他自己那个不过脑子、堪称自杀的擦嘴动作,简直是火上浇油。
这次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
是夜,月华如水,倾泻在宫殿的琉璃瓦上。
苏清宴抱剑值守在御书房外,身姿挺拔,面色无波无澜,内心却已是狂风暴雨,心绪一片狼藉。
顾北辰回宫后便一直阴沉着脸,晚膳几乎未动,就一头扎进了御书房。
肉眼可见,这位年轻帝王很生气,连最得脸的大太监王川都屏息静气,步履轻得如同猫步。
刚打发走送绿豆汤的小太监,苏清宴指尖沾水,在碗底一抹,几行字就显了出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端王的催命符又来了。
意外的是,信上居然还夸他,说龙舟赛上把皇帝撞下水“做得甚好!”,正好让全天下都瞧瞧皇上体弱。
苏清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落水是意外,那吻也纯纯是意外好吗,谁想得到人工呼吸还带升级版的?
现在好了,旧任务没进展,新锅从天降,顶头上司那边还糊着一笔风流账。
这暗桩当得,两个老板的修罗场,他这块夹心面包就快被烤糊了。
内侍王川悄无声息地进来,躬身奉上一碗浓黑汤药:“陛下,太医嘱咐的安神汤煎好了,请您用了早些安歇,静心宁神。”
顾北辰瞥了一眼,未发一语,端起来一饮而尽。
药的苦涩在舌尖蔓延,他微不可察地蹙眉。
王川恭敬接过空碗,悄无声息地退下,细心掩好殿门。
药力渐渐上涌,顾北辰只觉头脑昏沉,奏折上的字迹开始模糊。
他揉了揉胀痛的额角,起身走至窗边的软榻,和衣躺下,声音带着疲惫:“朕歇息片刻。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
窗外,苏清宴借着窗隙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屏住呼吸,心跳在寂静中如擂鼓般敲击耳膜。
稳住,他告诉自己,只要演技好,关键时刻能狡辩!
时间慢慢流逝,约莫一炷香后,御书房内只剩下顾北辰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夹杂着烛火轻微的噼啪声响。
眼见着时机已到,苏清宴心“噗通”跳着,仔细聆听四周,确认无人后,方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滑入御书房。
室内,龙涎香的沉稳与安神汤的淡淡苦涩交织。
顾北辰侧卧软榻,双目紧闭,长睫投下阴影,呼吸平稳,似是沉睡。
苏清宴屏息凝神,猫着腰,悄无声息地移至御案前。
他指尖轻巧地探入抽屉、暗格,又飞快地翻检过奏折匣的底层,动作迅疾如风,却又几乎不闻声响。
一番搜寻无果,他下意识地双手合十,对着空荡荡的御案无声默念:“钥匙啊钥匙,求求你快快显灵,现身!”
这近乎幼稚的举动方一做完,他自己先是一愣,随即被这无厘头的行径逗乐,一股笑意猛地冲上喉头,他赶紧死死抿住嘴唇,才将差点漏出的笑音硬生生憋了回去。
顾北辰耳廓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这小子,死到临头还有心思自娱自乐?
那几不可闻的气音,像根羽毛,轻轻挠过他心尖,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痒意。
他强压下嘴角想要上扬的冲动,维持着沉睡的表象。
苏清宴查找了半响,却一无所获。
他的目光投向高大的博古架、书架顶端、墙壁可能存在的暗格之处。他额角不禁沁出细密汗珠。
钥匙造型奇特,若真在此,不应如此难寻。
难道……在龙榻之上或榻下?这念头让他心脏猛缩。那是终极禁区!
苏清宴把心一横,猫着腰,屏住呼吸挪到软榻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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