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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癫痫
“吉屋招——租。”
手指碾平了翘边儿的红裱纸,她双手撑着膝盖,凑到一间泥坯房的木板门前,费力地辨认纸上的字迹。可她越往前凑,空气中飘来的食物香气就越发浓郁。
尤明姜咽了咽口水,要是房东的厨艺稳定,她租了房子以后,就算多添一些钱充作伙食费,也是愿意的。
这样一来,三餐不是省了大事儿?
可是这张招租的红裱纸,看样子大约贴了不短的日子。风吹日晒之下,甭说浓墨写的字迹已经模糊,连红裱纸本身都褪了色……这房子,怕不是早就租出去了?
正纠结要不要敲门,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突然越过她的脸,在木门上“叩叩叩”敲了三下。
嗯?尤明姜直起腰,转过脸来,神色里带着几分讶异。
借着门缝透出来的微光,她终于瞧清楚了眼前的黑衣少年。少年手里握着一柄通身漆黑的刀,漆黑的头发垂落肩头,脸庞苍白,唇色也淡淡的,有种干净清冽的气质。
尤明姜的注意力却跑偏了。
通体漆黑?她偷瞄了两眼他的刀,心里暗道:这把刀倒确实特别。
兴许是她的眼神太热烈,黑衣少年瞥了她一眼,不自在地握紧了刀柄,他垂下眼,恹恹地盯着自己的脚,本能地抗拒着她的目光。
他不喜欢旁人看他的刀。
这把刀,藏着他十八年来的深仇与血泪。每一道目光落在刀上,都像在撕扯他不愿示人的伤疤,所以他抗拒.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谁呀?”
尤明姜赶紧应道:“是我,来租房子的!”
“哦,租客呀……就来,就来。”
屋里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碗筷碰撞、桌椅挪动的声音。
想来主人家正在收拾,许是年纪大了,动作透着几分迟缓。尤明姜耐着性子等,没半点催促的意思。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黑衣少年,目光先落在他过分苍白的脸上,又扫过他没血色的嘴唇,眉头轻轻皱了皱。她从竹编药篓里摸出几块饴糖,摊在掌心,轻轻递到少年眼前。
尤明姜颠了颠手,先挑出一块儿塞进自己嘴里,才开口搭话:
“你也是来租房子的吧?赶早不如赶巧,喏,饴糖,你也尝一块儿呗?”
傅红雪猛地一怔,头垂得更低,目光落在她掌心里那几块儿饴糖上。
他舔了舔嘴唇,喉结悄悄滚了滚,手指在身侧蜷了蜷,终究还是没敢伸出手去接。
“你认识我?”他说话慢吞吞的,好像经过一番纠结的心理斗争,才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不认识。”尤明姜答得干脆。
“那为什么要请我吃糖?”他追问。
尤明姜愣了一下,下意识“嗯?”了一声。
她倒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傅红雪没再说话,只抿紧了唇,下颌线绷得笔直。他自己没察觉,每当认定说错了话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做这些局促的小动作。
忽听尤明姜笑出声,带着点打趣的意味:“瞧你年纪轻轻,想法倒老气横秋的!”
她顿了顿,又弯着眼睛补充:“相请不如偶遇,我请你吃块糖,又不是要做什么,有什么不可以的?”末了还添了句,“再说,适当吃点糖,能缓解乏力心慌,对你没坏处。”
这话倒不是随口说的。
尤明姜瞧他面无血色,嘴唇发白,一副气血不足的模样儿……整个人像朵失了水分的山茶花,连鲜活气儿都弱了几分。
陌生人突如其来的温情,让傅红雪晃了晃神,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茫然。
但不过一瞬,他便回过神,依旧垂着眼,轻轻摇了摇头:“不必。”
他神情淡漠,眼睛里却藏着化不开的悲怆。为了那桩深埋心底的仇怨,他已足足准备十八年。大仇一日未报,他就一日不能享乐,一日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察觉到他的抵触,尤明姜愣了下,心里暗忖:是不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没再多想,收回手,也不追问他拒人的缘由,径直把饴糖塞回竹编药篓里。
嗐,不强求.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听“咔嚓”一声,老婆婆慢吞吞地拆下一块门板,烛光立刻从门缝里倾泻出来。
夜风吹起尤明姜的皂纱,烛光照亮她的*脸,蒙眼的黑绸带格外醒目。
……瞎子?
傅红雪愣在原地。原来眼前这人,竟然是个不能视物的瞎子?
只瞧她行走无碍,说话也满是阳光气,他一直当她是个健全人。能这般自如,想必是长年累月练了听声辨位,才练出的本事。
呆呆望着年轻人脸上的黑绸带,傅红雪抿紧了唇,心底的愧疚翻涌上来,又浓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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