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起眉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轻轻擦拭神案的边缘,又捡起神像碎片擦了擦,白布上很快染上了暗红色的血迹。
神案一角和神像碎片上,都有暗红色的血迹,说明有人很可能在这里滚落过。
楚留香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一滩血泊前。这滩血喷溅范围颇广,呈喷溅状,颜色紫黑,还夹杂着一些小的凝血块。
从地上残留的血迹来看,整体形状颇似漏斗,旁边还有几道模糊的血手印。
显然,海阔天受伤后,曾试图朝舱口方向爬行,但爬到舱门口,似乎就停了下来……
两种截然不同颜色的血迹,一种是鲜红的,另一种则是中毒后的紫黑色。
中毒?
楚留香直起身,在舱室内来回踱步,脑海中迅速梳理着线索。
凶手心思缜密,作案后,没有留下关键证据,也不贪图财物,得手后立刻离开。不探听自己是否有暴露的风险,说明这个凶手沉得住气,按捺住好奇心,当然,也有一种可能……
凶手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当务之急是先处理伤口,而且能第一时间躲起来,说明对方还有同伙。
所以,这绝对不是单独作案。
海阔天应是先受了重伤,随后被人补刀。
地上的这条血印,正是从喷溅状的血泊处拖过来的.
胡铁花在舱室内扫视一圈,鼻尖突然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
凶手虽已清理了所有酒坛,但那股呛人的酒味还是隐隐透了出来。
胡铁花发现,门缝和窗缝里都糊满了鱼鳔胶。这种胶在海船上很常见,黏性极强,通常放在底舱,方便船工修补船体或填补缝隙。
海阔天不见踪影,那些记录着重要航线的航海图也不见了。
他一边使劲儿嗅,一边往后倒,险些撞到楚留香身上。
楚留香正站在舷窗旁,盯着血泊里的碎镜片,想起了海盗们说的那句“海鸥吃人了……”
“老臭虫,你在琢磨什么呢?”胡铁花问道。
楚留香常年在海上闯荡,对海鸥的习性了如指掌。他轻声说道:“小胡,你还记得海鸥是怎么吃鱼的吗?”
胡铁花思索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海鸥的喙挺尖锐的,一般都是整条鱼吞进肚子里?”
“没错,连鱼带骨头一并下肚。”楚留香点了点头。
胡铁花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这些海鸥是被鱼腥味吸引来的?可这舱室被鱼鳔胶封得严严实实,它们怎么可能不惊动人就飞进来?”
“当然是从舷窗飞进来的。”楚留香扳住木框轻轻一拽,只听“咔嚓”一声,整扇舷窗被他卸了下来。舷窗缝隙里涂了鱼鳔胶,孔洞上却留下了不规则的细小胶痕和白色的新鲜刮痕,“鱼钩挂线,只要把鱼钩线抽走,舷窗就会关上,障眼法而已。”
他望着窗外翻腾的海浪,沉声道:“海阔天恐怕已经遇害,被人抛尸大海了。”
胡铁花皱起眉头:“凶手费这么大劲,伪造个密室干什么?”
楚留香轻叹一声:“这得看站在谁的角度,如果是紫鲸帮的帮众呢?”
紫鲸帮大多出身贫苦渔民,没多少文化,只跟着师傅学了些航海本事,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
在他们眼里,海帮主喝酒的密闭舱室里,突然冒出一群不知从哪儿来的海鸥,海鸥飞走后,地上只剩一滩血泊,连个尸骨都找不着。
楚留香接着说道:“海面上盘旋的海鸥找不到食物,很容易被亮晶晶的镜光和浓烈的鱼腥味吸引,就从打开的舷窗飞了进来。”
这种娴熟的作案手法,与传闻中的开封“蜂杀案”如出一辙。
胡铁花道:“我还以为这鱼腥味,仅仅是用来掩盖血腥味的呢。”
楚留香摇了摇头:“不全是,这仅仅是凶手想要达到的效果之一。”
胡铁花皱眉问道:“什么效果?”
楚留香一字一顿道:“怪、力、乱、神!”
这话刚说完,雷声隆隆,“噼啪”劈下一道闪电,胡铁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没等他反应过来,楚留香已经走出舱室,找到几个仍惊魂未定的海盗,问道:“事发之时,为什么海帮主身边一个亲随都没有?”
“海帮主不让我们留在这里,让我们都去收帆。”一个海盗回答。
“收帆?”楚留香追问。
“当时天上已经出现黑色塔云,估计马上要有雷雨,海帮主就让我们赶紧去收帆。”海盗解释道。
“海帮主当时在干什么?”楚留香继续问。
“在喝酒。”海盗回答。
“和谁喝?”
“海帮主自己喝的。他当时约了丁枫公子,但丁枫公子没来,只送了几坛美酒过来。”另一个海盗补充道。
“酒坛呢?”
“不见了。”
“还有别人吗?”
一个海盗战战兢兢地说:“当时风雨太大,我们都忙着收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当时雨太大,我们都没太在意。”另一个海盗为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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