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进入内宫的最后一道,也是最森严的门户。高达十丈的朱漆巨门紧闭,门前三十六名身披重甲、气息彪悍的禁军精锐如同铁铸的雕像,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深邃的宫道。统领陈锋,通玄境巅峰修为,是庆帝少数仅存的死忠之一,此刻手按刀柄,心神却莫名地焦躁不安。
突然!
宫道尽头的黑暗中,响起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狸猫踏过屋瓦的脚步声。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夜里,落在陈锋这等高手耳中,却清晰得如同擂鼓!
“谁?!”陈锋厉喝,长刀瞬间出鞘半尺,寒光映亮了他紧绷的脸。身后三十六名禁军同时拔刀,动作整齐划一,杀气瞬间弥漫!
脚步声停了。
一个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踱出,步伐从容,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来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暗紫色锦袍,面容儒雅,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然而,当他抬起头,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却幽深得如同无底寒潭,只一眼,便让陈锋这等身经百战的悍将,心脏骤然一缩!
“赵高?”陈锋瞳孔猛缩,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罗网之主,叶宇麾下最阴狠的毒蛇,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皇城核心?!
赵高在距离承天门十丈处站定,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仿佛老友重逢:“陈统领,夜寒露重,辛苦了。”
“擅闯宫禁者,死!”陈锋强压下心悸,长刀彻底出鞘,刀尖直指赵高。他身后的禁军也同时向前一步,刀锋雪亮,杀气凛然!只要赵高再敢踏前一步,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其乱刀分尸!
赵高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轻轻抬了抬手。
“呼——”
一股无形的、阴冷至极的气息骤然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那不是寒风,而是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身!
陈锋和他身后的三十六名禁军精锐,身体同时僵住!他们骇然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如同被冻结的江河,彻底凝滞!握刀的手臂重若千钧,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死死捆缚,只能眼睁睁看着赵高一步步走近!
这不是力量的碾压,而是位阶的绝对压制!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冻结!
赵高如同闲庭信步,走到浑身僵硬、目眦欲裂的陈锋面前。他伸出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拈起陈锋手中那把象征皇权守卫的制式长刀。
“刀不错,可惜…”赵高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惋惜,“跟错了主人。”
“咔嚓!”
一声脆响!精钢锻造的百炼长刀,竟被他两根手指如同折断枯枝般,轻易从中折断!
断刃落地的声音,清脆地敲在每一个被禁锢的禁军心头,如同丧钟敲响!
赵高看也没看那断刃,目光越过陈锋僵硬的肩膀,落在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上。他缓缓抬手,掌心对着大门,一股无形的阴柔掌力悄然吐出。
“吱嘎——嘎——”
令人牙酸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摩擦声响起!那两扇需要数十名壮汉合力才能推动的、加持了防御阵法的承天巨门,竟在赵高这轻描淡写的一掌之下,如同腐朽的朽木般,缓缓向内洞开!
门后,是通往南庆帝国最高权力核心的最后长廊,此刻,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黑暗之中。
赵高收回手,负于身后,脸上依旧是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温和笑容。他迈步,从容不迫地踏过承天门的门槛,身影融入门内深沉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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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后,三十六名禁军精锐连同统领陈锋,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泥偶,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中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气息却已断绝。没有伤口,没有流血,唯有眉心处,一点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冰霜正在迅速蔓延、覆盖全身。
龙椅之前,孤影独照。
庆帝枯坐在冰冷的龙椅上,偌大的金銮殿空荡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淌的回音。陈萍萍如同一个真正的影子,无声地侍立在他身后三步之外,低垂的眼睑掩盖着所有情绪。殿门紧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但无形的、名为“崩溃”的洪流,早已冲垮了这座象征最高权力的殿堂。
“陈萍萍…”庆帝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你说…朕是不是真的…错了?”
陈萍萍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垂得更低。
“朕不甘心啊…”庆帝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病态的疯狂,他猛地从龙椅上挣扎站起,踉跄着扑到龙案前,一把抓起那方裂开的玉玺,高高举起,对着空旷的大殿嘶吼:“朕是真龙天子!受命于天!这江山是朕的!永远是朕的!叶宇!逆子!你休想…”
吼声戛然而止。
庆帝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死死盯着手中高举的玉玺。
借着殿内长明灯昏暗的光线,他清晰地看到,玉玺底部,那条原本只是细微的裂痕,此刻竟如同活物般,无声地蔓延开来!裂痕深处,不再是暗红,而是渗出一种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黑紫色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咔…咔嚓…”
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从玉玺内部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这象征社稷重器的核心,彻底崩解。
“不…不——!”
庆帝发出一声凄厉绝望到极致的哀嚎,如同失去幼崽的孤狼。他双手死死攥住玉玺,仿佛想用帝王最后的余温去弥合那道致命的裂痕。然而,那黑紫色的液体却沾满了他的手掌,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诅咒般的污秽感。
“噗通!”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御阶之上。玉玺脱手滚落,沿着御阶“咕噜噜”地滚下,最终停在大殿中央那片象征着帝王威权的蟠龙金砖上。裂痕狰狞,黑血流淌,如同一条丑陋的毒蛇,盘踞在帝国的图腾之上。
殿外,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承天门外,赵高负手而立,身后是洞开的宫门,如同巨兽敞开的咽喉。他微微侧首,对着身后浓得化不开的阴影,声音平淡无波:
“禀大帅,宫门已开,金銮殿…只剩一人。”
阴影中,袁天罡的青铜面具缓缓浮现,冰冷的视线穿透重重宫墙,落在那座象征着旧日荣光的孤寂殿堂上。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殿中跪伏的枯槁身影,然后…猛地攥紧!
京都,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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