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广场的水泥地面被盛夏的夕阳烤得发烫,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块被打碎的金色拼图。
李大芬踩着双红色舞鞋,正指挥着二十多个大妈调整队形,绸缎舞扇在空中划出绚烂的弧线,惊飞了电线上栖息的麻雀。
音箱里反复播放着《最炫民族风》的前奏,鼓点震得临时搭建的主席台微微发颤,连趴在旁边的旺财都忍不住摇起了尾巴。
诸葛铁牛攥着张皱巴巴的演讲稿,手心的汗把纸页浸出浅灰色的印子。
他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是李大芬特意从老伴衣柜里翻出来的,领口还别着枚歪歪扭扭的红星徽章。
"放宽心,就当是给咱广场舞队喊拍子。"
李大芬用舞扇柄戳了戳他的后腰,羊毛卷发型上别着的塑料蝴蝶随着动作颤巍巍的。
"你忘了上次王翠花家漏水,你三言两语就劝得楼上李老头乖乖修水管?"
主席台下已经聚了两百多号人。
张大爷带着棋友们搬来小马扎,前排摆着从社区超市借来的塑料凳,坐着些腿脚不便的老人。
王翠花抱着刚买的冬枣,正挨个往相熟的婶子手里塞,她新烫的卷发上别着朵粉色绢花,笑起来时金牙在夕阳下闪着光。
穿校服的孩子们追逐打闹,把皮球踢到卖冰棍的三轮车底下,引来摊主刘大爷乐呵呵的骂声:"小兔崽子,再踢我把你们冰棍全没收!"
"铁牛哥,别紧张。"
赵胜男穿着件白色T恤混在人群里,手里举着王建军的单反相机,镜头盖还没摘下来,"王队说你要是怯场,就把台下的人都想成旺财。"
诸葛铁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旺财正趴在李大芬脚边啃磨牙棒,雪白的卷毛沾着草屑。
这小家伙自从化工厂回来后,总爱往人堆里钻,此刻正被几个老太太轮流抚摸,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他深吸一口气,广场角落的烤红薯摊飘来甜香,混合着大妈们身上的花露水味,构成一种踏实的烟火气。
七点整,李大芬用铁皮话筒敲了敲主席台:"都安静喽!今天请咱社区的大英雄诸葛铁牛,给大伙讲讲啥叫和谐!"
掌声像潮水般涌来,夹杂着孩子们的口哨声,吓得电线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诸葛铁牛踩着摇晃的木梯爬上主席台,低头时看见演讲稿上的字迹被汗水晕开,"和谐能量"四个字糊成一团墨渍。
他索性把纸揉成球塞进裤兜,指尖触到"烟火人间?守护壁垒"卡片的边角,那冰凉的触感让他突然平静下来。
"其实我不是啥英雄。"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却清晰地传遍广场。
"前阵子暴雨天摔进泥坑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欠房东的房租。"
台下哄笑起来,王翠花笑得最响,绢花从头发上掉下来,滚到张大爷脚边。
他抬手抹了把汗,夕阳恰好落在他肩头,像披着件金色的坎肩。
"但我后来发现,咱社区就像口大铁锅,谁家锅底没点黑?李大芬阿姨总嫌张大爷下棋占地方,可张大爷半夜犯哮喘,第一个敲她家窗户的还是李阿姨。"
人群里爆发出善意的哄笑,李大芬假装嗔怒地瞪了张大爷一眼,却偷偷往他手里塞了颗冬枣。
诸葛铁牛感觉胸口发热,"烟火人间"卡片仿佛在发烫,他下意识地激活了领域。
淡金色的光晕以主席台为中心扩散开来,像投入湖面的涟漪。
正在争执谁家孙子考试成绩好的两个大妈突然停嘴,其中一个笑着往对方手里塞了颗糖。
追逐打闹的孩子们围到刘大爷的冰棍车旁,乖乖排起了队。
连旺财都停止啃咬,昂首挺胸地坐在原地,活像尊雪白的小狮子雕塑。
"这就是和谐能量。"
诸葛铁牛指着空气中流动的微光,"它不在啥系统里,就在李阿姨的糖罐里,在张大爷的棋盘上,在咱每天跳的广场舞里。"他走下主席台,穿过目瞪口呆的人群,站到广场舞队伍最前面。
李大芬反应最快,舞扇一扬。
"music!"
《最炫民族风》的前奏再次响起,诸葛铁牛踏着标准的十字步扭动起来,蓝衬衫的衣角随着动作飞扬。
起初还有些僵硬,但当他看到李大芬她们投入的神情,动作渐渐舒展,竟跳出几分专业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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